第十三章 高僧入世化俗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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匡芷苓見那矮老的和尚,要自己手上的枕頭,不由大吃了一驚道:“咦!你不就是白天那個和尚麼?” 那和尚“嘻嘻”一笑道:“大姑娘好眼力,不過,現在請把這個枕頭借我用一用好吧?” 匡芷苓不由柳眉一豎,啐了一口道:“見鬼,你一個出家人,怎麼随便進姑娘家的房子,還不快滾出去。

    ”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:“這是鼓樓,你們能住,我和尚就能來。

    姑娘,我勸你還是知趣一點兒,把這個枕頭拿給我吧!”說着雙手合十,念了一聲佛号道:“阿彌陀佛——” 匡芷苓怔了一下,冷笑道:“這麼說,你必和那徐雷一路了?” 和尚搖頭笑道:“不是,不是,告訴你姑娘,我不是賊,這東西——”說着指了一下枕頭笑道:“……我也不過是借用一個時候,日後我和尚負責,必定能物歸原主,你可放心!” 說着足下一點,已到了匡芷苓身邊,伸手照着那枕頭上就抓。

    匡芷苓大怒,一聲清叱道:“和尚,你這是做什麼?”隻見她右手一分,骈中食二指,竟自向和尚肩窩上點去,那和尚口中“喲”了一聲,道:“不簡單!”卻見他右手大袖一揮,肥大的袖沿,竟向匡芷苓手上掃去! 匡芷苓就覺得這和尚袖上帶有一股極大的風力,當時背脊弓一弓,“啪”一聲倒蹿了出去。

     那和尚見狀,頗為吃驚地道:“喂,這就不像話了,姑娘,我已給你留了面子了!” 說着身形一晃,卻已擋在了面前。

     這時,匡芷苓正要飛縱而出,這和尚雙手霍地向外一握一壓,匡芷苓不禁倒退了回來。

     她一隻手,仍然死命抱着那個枕頭不放,急怒之間,這姑娘竟提起了一張破木椅,一抖手,直向着這和尚當頭砸過去。

     和尚一招手,已把飛來的木椅,接在了手中。

     他“嘻嘻”一笑,再次騰身,撲到了匡芷苓身邊,忽分雙手,直向姑娘背後抓了過去。

     匡芷苓見對方武功絕高,非自己所能應付,不禁開始着起急來,當時尖叫了聲: “媽——快來!” 和尚本是含笑,此時聞聲大吃一驚。

     他再也不手下留情了,當時就見他猛地一揚右掌,呼!一聲,發出了一股權大的掌力。

     匡芷苓不由身子搖了一下,隻覺得對方的劈空掌力,幾乎使自己感到窒息,不由雙目一昏。

     就在這刹那之間,那和尚已來到了她身前。

     匡芷苓手無長物,一時情急,竟自用手上的枕頭,貫足了内力,直向老和尚當頭打去。

     這個着裝滑稽的老和尚,身法極為滑溜。

    隻見他身子霍地向下一蹲,同時左手向上一分,已抓在枕頭之上。

     可是那枕頭上所帶來的疾風,卻把他頭上那頂看來過大的帽子給飄掉了。

     昏暗的燈光之下,現出了這和尚的本來面目,匡芷苓隻覺得眼前這個矮小的老人,太臉熟了。

     他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和尚——有發為證。

    再加上他的山羊胡子,酒糟大紅鼻子,頓時令匡芷苓想起了這個人,她不由大吃一驚,叫道:“咦——你不是祝師叔……麼?” 老狸祝三立再也裝不住了,他那張老臉,立刻顯得通紅,當時呵呵一笑道:“對不起姑娘,我這麼做,是為了救笠原一鶴,你們請多擔待!”說着用力向後一奪,那枕頭立刻被撕成了兩半,木棉飛了滿天都是。

    在散飛的枕絮之中,隻聽見“叭”的一聲,落下了一個匣子。

     匡芷苓驚叫了一聲,正要去搶那匣子,卻被祝三立平空一掌,用掌力把那匣子打到了一邊,他身形向前一竄,已把那個裝有翡翠梨的匣子搶到了手中。

     老狸祝三立東西一到手,嘻嘻一笑道:“對不起,打攪了!”說着身子一飄,已到了窗前,正要飄身而下,忽見匡芷苓叫了一聲道:“且慢,祝師叔——” 祝三立吃了一驚,回頭道:“姑娘不要逼人,這東西我早晚還是要歸還的!” 匡芷苓冷冷一笑道:“祝師叔,我母女對你不薄,你為何趁火打劫?我母親是不會放過你的!” 祝三立呆了一呆,道:“唉——現在不談這個!” 匡芷苓道:“那笠原一鶴不是被涵一和尚收作徒弟了麼,怎麼你倒管起這個閑事來了?” 祝三立冷冷一笑道:“事情絕非你所想的那麼簡單,日後你就知道一切,現在不談,你母親可要來了,再見!”說着身子霍地向外一翻,已投入夜幕之中。

     他身子方自縱出,另一條人影卻很快地縮了進來,現出了白姗的影子。

     在滿室飄浮的飛絮中,白姗大驚失色道:“怎麼,枕頭裡的東西丢了?” 匡芷苓默默地點了點頭,白姗身子一晃,差一點兒倒下,她口中說道:“完了…… 是誰幹的?” 匡芷苓搖了搖頭,歎道:“老狸祝三立——” 白姗面色一片鐵青,咬了一下牙,一跺腳,投窗而出,這時黑羽匡長青身子也跟着縱進來,匡芷苓急道:“東西已丢了,媽已經追下去……” 匡長青不等她說完,身形已翻了出去,匡芷苓這時也是急得直想哭。

    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祝三立所說的,這翡翠梨是用來救笠原一鶴的,内心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
     她這時反倒希望媽媽不要追上他了。

     她仍然可以記得,那日在途中,和笠原一鶴邂逅的一段經過,他那耿直的個性,英俊的儀表,确實令自己對他心儀。

     她這麼脈脈含情地空想着,室内的那盞油燈暗暗明明,鼓樓外,有人一聲接一聲地敲着梆子。

     忽然燈光一明一暗,白姗和匡長青已雙雙返回室内,白姗滿面怒容道:“祝三立跑了,他分明是不敢見我!” 匡長青憤憤地看着匡芷苓道:“我不是關照你要好好看着麼?怎會出錯?” 白姗冷冷地笑道:“不要怪她,她如何能是那老狐狸的對手?現在,我們必須要想一個對策才是!” 匡芷苓喃喃地道:“這一切必是那涵一和尚所差使的。

    ” 白姗怔了一下道:“你如何知道?” 匡芷苓遂把祝三立所說的講了一遍,白姗聽後冷哼了一聲,道:“你猜得不錯,這一切都是涵一和尚所指使的,他拆散了我們夫妻、父子還不夠,現在又唆使人來搶我們的傳家之寶,好!”說着她猛地站了起來,道:“天一亮,我們就動身!” 匡芷苓呆了一下道:“上哪兒去呀?” 白姗憤憤地道:“上金陵朝陽寺,我要當面去見那個老和尚,讓他還我們一個公道!” 匡長青兄妹因恨那個老和尚,也不是一天半天了,這時聞言,均不禁憤然着色,他們也決心同着母親,去拜識一下這個愛管閑事的老和尚。

     于是,就在三人同心之下,第二天,他們出發了。

     金陵——朝陽寺。

     和熙的陽光,透過了竹簾,照在涵一和尚的禅房之門,那個老和尚正自來回地走着,他面上現出喜悅的顔色,卻又似帶着一些輕愁的樣子。

     他走了幾步,回過身來,對着一邊的祝三立道:“三立,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把這件事辦成,為老衲去掉了一件心事!” 老狸祝三立咳着一笑道:“你先别高興,以我看來,這些人嘛,沒有一個是好惹的,說不定你這朝陽寺将要興起一場風雨,也未可知!” 涵一和尚白眉一皺,點了點頭道:“這一點,我何嘗是沒有想到。

    ”說着踱了兩步,又接下去,道:“别人倒無所謂,隻是那個白姗……唉!老衲實在不願意見她!” 祝三立縮了一下脖子道:“你不願見她,我看她還是準會來!” 涵一和尚一隻手撫了一下光頭,怔怔道:“……那可怎麼是好?唉!唉!” 祝三立歎了一聲道:“事到如今,我看你也不必堅持了,還是把一切實在的情形告訴她,也許這樣反倒會好一點兒。

    ” 涵一和尚呆了一呆,喃喃道:“看來也隻有如此了,唉!這可真地解鈴還需系鈴人了。

    想不到老衲一念之仁,卻為自身惹下了這樣的一個大麻煩,真正是當初所未能料到的。

    ” 老狸祝三立正要說話,忽見門簾一掀,笠原一鶴走進來道:“師父喚我麼?” 涵一和尚望着他點了點頭,說道:“很好,你祝師叔已經把你失落的東西,全部找回來了,你現在看一看,是否還少些什麼?” 笠原一鶴不由雙眉一展,遂轉身對祝三立道:“謝謝師叔!”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:“都是你這小子,這點東西,在江湖上可真是惹盡麻煩。

    唉! 你看看吧,要是不少,趕快給皇帝小子送去,要是再丢了,天皇老子也是沒辦法了。

    ” 說得笠原一鶴面紅如火,連道:“是!是!” 祝三立這才帶他走到桌前,笠原一鶴就見桌上放着自己遺失的那個木箱子。

     這東西,使他感到一陣心酸,卻也有一種莫名的親切,當時點了點頭道:“不錯,就是這個箱子!”說着取出了那封足利将軍的信件,裡面記載貢物的各項名稱。

     笠原一鶴打開了箱子,一一對照之下,各物均不短少,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個翡翠梨在内。

     他檢視了一遍,不禁感愧至深地向着祝三立一拜道:“祝師叔,你真是我的大恩人了!” 祝三立哈哈一笑,忙把他攙扶了起來,一面指着涵一和尚,道:“你真正的大恩人在此,我一切都是聽他的話行事的,還不上前拜謝!” 笠原一鶴怔了一下,這時才知道師父對自己一片用心,情不自禁熱淚盈眶,上前一步,霍地拜倒道:“師父,你老人家真是我再生之父,弟子今生今世是無法報答你老人家的恩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