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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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答之後的後果堪憂,以鳳姑娘之嬌寵任性,痛心失望之餘,保不住會生出一些意外之事,那就不如還是暫時沉默的好。

     鳳姑娘見他不說話,自知必是麥小喬無疑,頓時隻覺心裡一陣子透骨的涼,忍不住偏過頭去,頃刻間淚水流了滿臉滿腮,這口氣她硬是咽不下去,不知是怎麼回事,别人她都不在乎,就是麥小喬,她絕不甘心輸在她手上…… 一想到這裡,隻覺得全身上下冷嗖嗖地向外直冒着冷氣,仿佛魂魄已離休,整個身子都為之軟了——朦朦胧胧裡,隻覺得面前還有關雪羽這麼個人,卻是再也沒有力量答理他一句。

     “姑娘……你怎麼了?” “沒有什麼……我明白了……你走吧……”擡起眼睛來,無力地看着關雪羽,“我要一個人在這裡坐一會兒……你走吧!” 說着眼淚可就又籁籁淌了下來。

     關雪羽重重地歎了一聲道:“姑娘,你瘦多了。

    ” 這句話的突如其來,并非偶然,那是他忽然發覺到對方消瘦的面頰,因而有感而發,隻是聽在鳳姑娘耳朵裡,頗覺有些“唐突”,“顧左右而言他”的意思,一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由不住悲從中來,眼淚更不禁淌個不已,賭氣把身子轉向一邊,不再理他。

     關雪羽倒是真心地關懷着她,因而他又說道:“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……這都是……” 說着又自歎了一聲,便不再說下去。

     鳳姑娘本來不想理他,偏偏對方話隻說了一半,即行止住,既已聽在耳中,總希望聽個究竟,一時怪難受的,忍不住又轉過頭來。

     當下微微嗔道:“都是什麼,怎麼不說下去了?” 關雪羽歎了一聲,由不住苦笑道:“這都是我害了你,我真是罪人了……” 鳳姑娘“哼”了一聲,又把身子轉了過去,小聲嗔道:“知道就好。

    ” 不過,這兩句話總算還是知心之言,多少緩和了一下她傷感的情緒。

     關雪羽見她止住了悲泣,心裡稍安,遂道:“姑娘此行出來,令尊陸前輩可曾知道?” 鳳姑娘冷冷地說道:“你問這個幹什麼?” 關雪羽道:“令尊若是不知,保不住又要生氣了,為姑娘着想,還是早點回去的好。

    ” “你這是趕我回去?哼,我偏不回去。

    ” 說着一跳站起來,雙手叉在腰上道:“你真的這麼讨厭我?你……” 說着眼圈兒可就禁不住又紅了。

     “唉!你又誤會了……我隻是為姑娘着想……” “為我着想?”鳳姑娘道,“真要是為我着想,你也不會走了。

    ” 關雪羽苦笑不言,這一霎甚是愁苦。

     二人相對無言,甚久,關雪羽道,“姑娘保重,我走了。

    ”說了這句話,他随即掉身而去。

     走了一半,他定下腳步,回過身來,鳳姑娘仍在遠遠注視着他。

    他終于狠下心來,也不再多說,掉身而去。

     一陣夜風,吹起了院子裡蕭蕭落葉。

     北丐幫的少幫主童雲,悄悄地穿過院牆,來到了偏殿外門,站住了腳步,向着凄涼月色下的殿房裡打量着。

     今夜,他破例地喝了一些酒,帶着三分醉來的,雖然如此,眼前就在他即将跨入這個院子的一霎,内心竟然有些怯虛,有些舉棋不定了。

     透過深垂的竹簾,在那一點昏暗的豆油燈光之下,他看見白長老果然睡着了。

     可憐的老人。

     似乎是除了睡覺以外,他再也沒有第二件事好幹,打坐、睡覺、打坐……如此而已。

     若非是童雲确切地知道,他真不免有所懷疑,眼前這樣的一個“老廢物”,豈能會如外傳具有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。

     外面的傳言多了,非隻是白長老不可思議的身手而已,而最令重雲困惑的卻是有關那一件失傳武林的至寶——石馬真胎。

     傳說這件失落幾近三百年,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瑰寶,最後就落在了白長老的手裡。

     一想到這裡,童雲由不住為之熱血沸騰,兩隻眼睛裡立刻交織起無邊欲火、貪婪的光…… 更妙的傳說是,任何人隻要得到了這個石馬真胎,取出内藏的石馬真經閱讀一遍,依法而練,不出三月,必能成就一身超凡人聖的蓋世功力。

     童雲毋甯相信這是真的了。

     過去年月裡,他不知問過白長老多少次了,所得到的答案隻是搖頭,問到後來,甚至于白長老幹脆連頭也不搖了,隻是用那種冷漠到無以複加的眼光,在他臉上看看而已。

     那意思分明是說,你這個不長進,沒出息的東西。

     白長老一心想成就他這個弟子,認為他具有一般人所缺乏的那種質禀、根骨,如果他肯專心一緻,來日實不可限量,偏偏童雲就是沒有這個耐心,他好高骛遠,恨不能一步登天,這就與白長老的苦心大相徑庭,白長老仍然抱持着萬一的希望,希望有一天這塊頑石能夠點頭…… 白長老有足夠的耐心,童雲卻沒有。

     今夜,他就是為此而來。

     童雲可不敢真地把白長老這個人視同廢物,他可是存着十二萬分的小心來的。

     事先,在晚膳的湯裡動了一番手腳,有理由讓他相信白長老這一覺足能睡到明天過午才醒,要不然,童雲就算是向老天爺借上一個膽子,他也不敢來。

     雖然如此,童雲仍然是不敢大意。

     他足足地在院子裡站立了有小半盞茶的時間,細細地向白長老觀察着。

     白長老确實是一動也不動地睡着了——垂着頭,攤着兩隻手,拱着背,那樣子活像是個大蝦米一樣。

    長久以來,他睡覺一直就保持着這個姿态,一看見他這個樣子,毫無疑問地就可以斷定他是睡着了。

     童雲一直觀察着他,一直到認為他真的睡着了,這才輕起腳步,向前蹑進。

     竹簾輕啟,童雲像是一陣風似的閃身飄入,身法确是夠輕的,豆油燈的燈焰長長地吐了老高,又收了回去,童雲卻已站在了白長老座前。

     他屏住呼吸,近近地打量了他一陣,輕輕地喚了一聲:“長老。

    ” 白長老兀自沒有一些兒動靜,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,甚是均勻,由于他事先在湯裡放的藥量極重,料想着這會子即使是天上打雷,白長老也是無能聽見。

     童雲遂不再猶豫,當下立刻動手,就在殿堂裡大肆搜尋起來。

     前文曾說,這裡所置的無非是瓶瓶罐罐,裝置着的盡是些丹藥丸散,童雲匆匆翻過,并無所獲,發出的聲音不小,竟然也沒有把對方驚醒,可見白長老睡得如何之死了。

     他的膽子可就大了。

     這間廳房,原本就不大,擺設既少,一覽無遺,很快地就翻了一遍,别說是石馬了,連個泥馬也沒看見,童雲真恨不能把白長老叫醒,拿劍指着問他,當然,他還沒這個膽子。

     一個人又發了半天愣,正是無計可施。

    忽然,他注意到白長老座下的蒲團,顯然有些特别,坐墊的四周圍,圍着一圈藍布,平常看起來,原無可疑之處,隻是這時看起來,倒像是對方别有用心似的。

     心裡這麼想着,随即彎下身來,用手揭開一角,向裡面瞧瞧,這才發覺到果然像是有些名堂,用手輕輕叩了一下,證明其内中空。

     童雲由不住心裡一喜,這才明白了。

     怪不得白長老一天到晚都賴在這個蒲團上不動,敢情這裡面大有文章。

     童雲腦子裡這麼一盤算,推測着必然有那麼一個暗格藏在蒲團裡面,而開啟暗格的那扇門,當必就在白長老盤坐的股膝之下了。

     問題來了,要想打開這個暗格,必得先把白長老移開不可,可是這一移動,可就保不了要把對方驚醒了,這可就大為不妙,可是不移開,東西又不能到手……這可怎麼是好? 略一思忖之下,童雲陡地惡向膽邊生,起手自背後抽出了長劍,一不做,二不休,一劍把對方給殺了,可就一了百了,最是幹脆。

     劍光閃爍裡,他的眸子可就不自禁地落在了白長老的那顆人頭上。

     細細的脖頸耷拉着,垂下來的那一顆老朽人頭,隻須寶劍一揮,必可兩下分家。

    童雲長劍已高高舉起,卻是緩緩地又放了下來,心一狠,又舉起來,卻又再一次地放了下來……無論如何,他竟是狠不下這個心來。

     卻聽得白長老鼻中哼了兩聲,身子忽然直了起來,童雲心裡一急,忙将寶劍歸鞘,待将轉身離開,卻見到白長老這邊竟自轉了個方向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 童雲心裡一驚,暗忖道好險,轉念一想,自己真是好傻,既然下不了毒手,何不施展點穴手法先點了對方穴道,叫他昏睡不醒,豈不更好? 這麼一想,甚覺有理,當下不假思索,右手反轉,中指微挺着,直向白長老背上拍去。

     這種點穴手法,誠然算得上高明了,在點穴手法上來說,謂之“拍穴”,以掌上内勁瞬息之間貫之于指,一拍之下,力道十足,被拍者十之八九閃躲不開。

     順着他手掌之下,隻聽見“吧”的一聲,白長老霍地身子向後一仰,“咕噜”的一下,倒下蒲團,頓時直挺挺地躺在地上,動彈不得。

     童雲見狀,先是一驚,随即暗喜。

     他卻沒有留意到白長老這猝然後翻的勢子,透着古怪,按常情而論,白長老身子既是向前彎曲的,昏迷之下,理應順勢向前倒下才是正理,何以竟會反而向後面倒了下去? 豈非不合情理? 他如果再想得更深一點,以白長老這等功力之人全身氣血早已能自閉自開,童雲功力固然算是不錯的了,要想能鎮住對方,似乎是不可能之事,盡管白長老在睡夢之中,也是萬難成功。

     隻是這些在猝然之間,童雲竟然都沒有想到,驚喜之下,顧不了倒在地上白長老的死活,慌不疊先忙着把蒲團上的團墊拿開。

     墊子一經拿開,立刻發覺到内藏的暗門,隻是燈光太暗看它不清。

     童雲把燈移近了,幾經辨認之下,才發覺那扇暗門,十分小巧,不過隻有海碗般大小,試着用手摸了幾次,才發覺到内裡還有暗鎖。

     氣急之下,童雲手起一掌,貫足了内力,直向着那小小暗門上拍了下去。

     哪裡知道,這看來舉手可破的物件,偏偏韌道十足,童雲手觸之下,發出了“砰” 的一聲。

     這一掌簡直就像是拍在了一面彈力十足的皮鼓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