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

關燈
身來,就着手上的火折子,把懸挂在壁間的一盞燈點着了,熄滅火折子,這才繼續觀察下去。

     這間暗室空間甚大,左右四周陳列着十數座木架子,架子上擺列着大大小小形樣相似的紅漆木盒,盒子上各有标簽,也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。

     關雪羽試着走近其一,打量着面前的一個木盒,隻見盒面上落積着一層厚厚的塵灰。

     幾乎已将盒子标簽全掩,試着用手拂拭了一下,這才看清了其上貼着的黃色字簽,上面是用墨筆正楷寫的字道:“西甯道盧昆首級”,另起一行書寫的是:“罪狀,為富不仁。

    ” 關雪羽遲疑了一下,忍不住打開了盒蓋,一股臭氣撲鼻而起,他偏過臉來等那陣子惡臭氣息少去之後,才向盒中首級看去。

     那是一顆既瘦又小的幹枯人首,整個人頭幹癟癟地,陳黃蠟顔色,發色花白,顯示出這人頗有一大把子年歲了,卻是咬牙切齒,圓瞪着一雙眼睛,當真是死不瞑目,整個人頭置放在紅色的緞質軟墊上,墊上另有一标簽書寫着年月日,拿來和今日比照一下,敢情已有十五年之久。

     十五年的長久時間,這顆人頭竟然還能保持着完整不腐,不用說是經過一番事先加工處理,卻是不知道,人既已死,何必還留這顆人頭又有何用? 他又轉向第二個盒子——一口長方形的漆盒。

     盒面的标簽之上書寫的字迹是:“東川總兵張天左雙臂,雙珠。

    ”罪狀:“攻苗一役,殺人無數。

    ” 打開盒蓋,裡面共一雙手臂,幹柏如藤。

    另有一個小木盒置放一角,打開來,竟是一雙早已幹枯萎縮了的眼睛珠子,計算一下年代,也有十數年之久。

     類似這樣陳設放着人頭,斷臂殘肢的盒子,少說也有幾十個之多,十幾個木架子堆得滿滿的,關雪羽匆匆一窺之下,其中不乏知名之士。

     最令人吃驚的是一具已成人形的肉胎,敢情是連同胎衣,活生生地取自女體。

     看到這裡,關雪羽不禁掩盒而歎,内心之激忿,不可言狀。

    有關這個肉胎标書的罪狀卻亦令人為之忿恨填膺,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 标簽上書寫的是:“殺我弟兄,封我門戶,三刺賊官不成,虜其愛妾,曉令五十萬金贖之,這時不贖,取妾腹内之嬰,暴其屍幹賊官衙前,以為深戒。

    ” 關雪羽細讀一遍,猶有餘悸,簽上所書寫實在已很清楚,看來是地方官吏,剿殺彼等過力,乃緻于他們結下了深仇大怨,三次尋仇該官,刺殺不成,竟而返怒于其妻妾,可憐這個小妾,腹内已有成形胎兒,他們竟持以為人質肉票,向該官索金五十萬,過期未贖,競然活生生将胎兒挖出,并曝屍衙前,與該官以深戒。

     看完這段文字之後,關雪羽直覺得通體生涼,久久不能平息。

     一個問号,突地盤旋而起。

     “這些人究竟是何人所殺?” “郭九如、胡烈……難道他們表面上說是生意人,其實,竟是這般狠心辣手,殺人如草芥的江湖巨盜?簡直是太可怕了。

    ” 于是由胡、郭二人聯想到了那位慈眉善目的八老太爺,如果說,郭、胡等人是明修棧道,暗渡陳倉,幹的是殺人越貨,見不得人的買賣,那麼這位八老太爺可能便是總管其事,暗中操縱的首領人物。

    即使不是親當其事,也必然與此大有牽連脫不了幹系。

     這麼一想,關雪羽更不禁半身發麻,腦子裡一片混沌,幾乎呆在了當場。

     暗室内燈焰熒熒,照見着這一室凄慘,那些懸挂在當空的顆顆人頭,在昏黯的燈光照映之下形成了一片鬼影。

    自然,每一顆人頭之下,都顯示着一個凄厲、慘絕人寰的故事。

     固然,死者之中,不乏為富不仁、貪贓枉法,為惡多端之輩,隻是這等陰森恐怖的殺人手法,畢竟不是俠義道中人之所願為,況乎其中所涉及的綁票撕票手法,簡直無異于江湖悍匪行為,更難以“替天行道”一筆帶過而取諒于人。

     關雪羽雖非十分明白,卻也了解了一個大概,他暗暗地打了一個冷戰,忖思着: “好險……幸虧發現的早,還沒有陷身其内,否則一旦為那位八老太爺所籠絡,着了他的道兒,隻怕再想脫身,便将大費周章了。

     眼睛所見,既是這般陰森可怖,鼻子裡嗅的更是一陣陣中人欲嘔的屍腐臭氣,這個地方多留上一刻也能令人發瘋。

     關雪羽不打算再看下去了。

     就在他剛剛熄滅了燈,打算要離開的一霎,身邊上卻意外地聽見了一聲呻吟。

     這聲呻吟實在低到不能再低,設非是如此夜靜更深,再加上關雪羽的聽力過人,萬萬是聽它不出。

     即使是關雪羽如此膽識之人,卻也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呻吟之聲,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 此時此地,便不是鬼怪作祟,也當它是了。

     關雪羽心裡一陣發毛,陡地後退一步,背牆而立,無巧不巧的正與一顆長發系梁的人頭成了“臉對臉”之勢,那死者瞠目結舌,滿面發黑,在咫尺之距,驟如其臨,真能把關雪羽的膽子給吓破了。

     閉上了眼睛,關雪羽強自鎮定了一下,此時此刻,身邊上便又聽見了第二聲呻吟。

     這一次由于聽得真切,關雪羽可不再當它是幻覺。

     “莫非真的有鬼?還是屈死的冤魂作祟?” 心裡一驚,他倏地睜開了眼睛,同時之間,已将功力聚集于雙掌之間,隻要稍覺有異,必當先發制人,以燕門劈空掌力擊出。

     隻是,這番準備顯然多餘。

     眼前并無絲毫的異狀,空中有十個高懸的頭顱,一個個都像是生了根也似的,沒有一點風吹草動。

    事實上這些人頭,在懸挂之先都經過一番風幹防腐的處置,乃能持久不腐,少數處置不當,潰腐生臭自屬難免.但大體上說,尚能保持着一個大概的模樣。

     由于長年久置,不曾移動,有些人頭上都結了蜘蛛網,發上積塵怕也有銅錢般厚,名副其實的成了“灰頭土臉”。

     那一聲呻吟聲,肯定不是來自其間,倒像是傳自外間,或是缥缈的天空。

     要是換在另外一個地方,關雪羽勢将便會出來喝問了,隻是眼前處身虎穴,便不能如此放任。

     他隻是圓睜着一雙眼睛,靜靜地在四下打量着。

     顯然地,就在這一霎,他耳邊上又聽到了第三次的呻吟,這一聲分外清晰。

     甚至于連發聲之處也可以判定,就在暗室側角之處。

     關雪羽向那個地方仔細注意看了一眼,并無人迹,然而,他确信自己不會聽錯,便大着膽子掩身而近。

     正當他走向前,足步未定的一霎,耳邊上可又聽見了連續傳來的幾聲呻吟。

     這一次就好像近在眼前,而且那呻昑之聲,顯然是出自女子,是無可疑。

     關雪羽四周看了一眼,輕咳一聲道:“誰?” 出聲之後,才自覺出了不妥,蓋自己眼前也是“黑牌”人物,見不得人的。

    萬一對方是主人之一,自己又将如何自圓其說。

    是以,話聲出口,立即閉嘴不。

     在他以為對方聽見了自己聲音之後,很可能不會再傳出聲音,卻不知競是猜錯了。

     緊接着,耳邊上傳進來一連串的呻吟之聲——一個微弱女子的聲音,斷斷續續傳進來道:“我要死……求求你開開恩……讓我死了……吧……死了吧……” 關雪羽驚得一驚,鎮定道:“你是誰?藏在哪裡?我怎麼看不見你?” “我……在這裡……”聲音裡充滿了顫抖,微弱到了極點,“大爺求……求你…… 讓我快些死了吧!” 關雪羽這才聽清楚了,敢情是一壁之隔的另一間房,隻是這其間并無通道,心裡一動,這才想到很可能是另一間暗室。

     由于有了前次經驗,他試着在各處找尋開啟暗室的機鈕,果然被他找着了。

     那個開啟暗門的機鈕,其實就是壁角的木架,用力一推,房門立現——暗房之中的暗房,設想确是頗見心機。

     這是一間形似牢房的囚室。

     房間裡燃着一盞豆油燈,一個黑衣蔽體的少婦,直直地仰身木榻,手腳上俱都加有鎖鍊,一頭長發扯得筆直,懸結在床闆上,如此一來,不要說意圖逃跑,就連轉動一下也是萬難,對方婦人很可能已被捆綁多日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真是人間奇慘之境。

     房子裡另有張八仙梁子,上面置有少許食物,水壺,想是定時有人來此喂食對方,僅僅維持着她不死的生命而已。

     兩個人初初一見之蔔,都有些驚詫。

     關雪羽沒有想到此時此地,竟會藏有這麼一個人。

     少婦也似乎奇怪來的人并不是日常所見,一雙驚駭的眼睛,木然地盯向對方,嘴裡竟然也不再呻吟了。

     一個念頭,電也似的在關雪羽腦中閃過,不用說,這個女人正同方才前室所見一般,誠然是所謂的肉票了。

     反過身來,輕輕關上了房門,關雪羽點身而前,來到了婦人近側。

     “小聲一點,這是怎麼回事?” 婦人用力咬着牙,面上神色固是微弱極倦,眼睛裡的光彩,卻現着一種倔強。

     “怎麼回事?你反倒來問我……求求你作作好事,讓我死……了吧!不然,我作鬼也饒不過你們……我……” 一邊說,一邊淚如雨下,卻已是泣不成聲。

     關雪羽愣了一下,搖頭道:“你弄錯了,我不是這裡的人。

    ” 婦人聽他這麼說。

    忽然止住了哭聲,卻把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盯向他,半天才委屈地道:“那你是誰?你别是跟他們串通好了,來詐騙我的吧?” 嘴裡雖這麼說,到底俺不住内心的驚喜之情。

    人到了絕望之時,任何一點可能生存的機會都不會放過,果然對方這個少年是外來人,自己顯然不可錯過眼前逃生的機會。

     關雪羽壓低了聲音道:“我不是騙你,你聽着,如果現在被這裡主人發現,我和你一樣都是活不成,你明不明白?” 女人将信還疑地點了一下頭:“那麼你又是……” 關雪羽搖搖頭.苦笑了一下:“現在不是你盤問我的時候,先說說你自己吧,是怎麼回事,為什麼他們要把你關到這裡?你叫什麼名字?不要怕,慢慢地說。

    ” 聽着聽着,這個年輕婦人,可就又淌下了眼淚。

     “看起來你倒不像是他們一夥的人……”年輕婦人淚汪汪的說,“你問我這些…… 我可又去問誰?”天曉得,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弄來這裡,已經好幾天了,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,我到底犯了什麼罪呀,求求你……把我松開一下好不好,我的手快要斷了。

    ” 關雪羽頓了一下,點頭道:“好吧,我就先松開了你。

    ”一面說走過去,伸出手來,在她手腕間的繩索上掐了幾下,頓時就斷脫開來。

     一不做,二不休,幹脆把她全身上下的繩子統統解了開來。

     猛可裡這個年輕婦人,倏地自床闆上挺身躍起,兩隻手飛快地直向着關雪羽脖子上掐了過來。

     别看她剛才一副微弱半死不活的樣子,一旦動起了手來可還真不含糊,手腳捆久了,自然有欠靈活,隻是對于一個婦道人家來說,确也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 關雪羽倒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有此一手,一時猛得一驚,但驚歸驚,卻也不會亂了方寸。

     年輕婦人手來得快,關雪羽閃躲得更快,身形微微一晃,婦人兩隻手便又落空。

     年輕婦人一個撲空之下,眼看着這一頭幾乎就要撞在了牆上,她驚叫了一聲,猛地轉過身來,倏地飛起右腳,竟以足尖,直向對方臉上踢來。

     關雪羽冷哼一聲,當然不允許她得手,左手一翻,用“倒接菩提”的一招,隻一探手,已拿住了她踢出的腳尖。

     可能是手下重了一點,年輕婦人竟告承受不了,嘴裡“哎喲!”地叫了一聲。

     她這裡方自出了一點聲,已被關雪羽反過來的一隻右手,“噗!”地一下按在了唇上。

     “不許出聲。

    ”關雪羽瞪着她道,“要不然我……宰了你。

    ” 對一個女人說出這麼厲害的話,關雪羽倒還是頭一回。

    這句話倒是真管用,那個年輕婦人果然不再吭聲了,卻把一雙不勝驚悸的眼睛,骨碌碌一個勁兒地隻是在對方臉上轉個不已。

    另外,她的一隻腳還掐在對方手上,收又收不回來,高舉在半空中,一時又急又氣,臊了個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