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長老苦勸谕 靜字下功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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形我還不知道,不過已有傳聞說是這個人在皖北作了幾個案子,殺人無數,現在好像已經轉道來到了甯國府地面……” “哼哼……這麼說,你可得十分的小心了。

    ” 白長老一雙銀眉頻頻眨動不已,冷冷地接下去道:“這人心黑手辣,武功極高,是個不易招惹的人物,你如遇見了他,千萬不可莽撞,否則,可就難免要吃大虧,你要記住。

    ” 童雲呆了一呆,道:“這個我當然是知道,隻怕我不犯他,他卻是放不過我們,那時候便又将如何?” “這個……也許還不至于……”白長老微微笑着,十分深沉地道,“你以為我們這次南來,江湖中人可會知道?” 童雲搖搖頭道:“大概知者不多。

    ” “可也不少。

    ”白長老道,“我特意放出風聲,要人知道,白長老同你一行,你道這其中豈能無因?” 童雲倒是沒有想過這些,這時為之愕然。

     白長老點點頭道:“這就是在向武林同道打上一聲招呼,要他們對你破格相待。

    雖然,我方才說過,江湖上知道我的人并不多,可是如果說像姓過的這等人物,也對我昧于無知,未免是荒唐之事。

    ” 童雲道:“誰是姓過的?” 白長老道:“這人姓過名叫龍江,就是方才提到的金雞太歲……我與他雖然并不相認,隻是彼此都應該心裡有數。

    他如果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在你身邊,多少應該留些情面,總還不至于故意冒犯,否則就是别有用心,費人思索了。

    ” 說到這裡,他卻想到了一件事,輕輕搖了一下頭道:“這也難說……畢竟人心難測,如果他真的有意圖謀本門,或是别具深心,往後自知,那時再謀對策,也還不遲。

    ” 童雲聽他這麼說,心中不無疑問。

    老實說,雖然他與白長老共處多年,但是對于這位老祖宗,卻是知道得那麼少,其實何獨自己一人?整個幫子裡數千兄弟,談起這位老祖宗來,都算得上是。

    “諱莫如深”,雖然知道他是個奇人異士,但是到底怎麼一個奇法,又有多少能耐?卻是人言殊異,捧他的人把他說成了神仙,簡直高不可測;糟蹋他的人,卻又把他說得三分錢不值。

    正因為如此這位老祖宗盡管輩高位尊,在此丐幫來說,卻如同閑居的廢人一個,太多的神秘在他身上,人們到了對他難以猜測的地步,自然而然的也就對他敬鬼神而遠之。

     然而另外一個與他同樣輩分的黑長老可就不同了。

     黑長老雖說與白長老同一個輩分,但是年歲卻遠較白長老要年輕得多,人也活絡得多,他武功深湛,能謀擅算,整個丐幫無不對他敬若神明,正因為如此,在這一次權力鬥争之中,得勢的童威對他倚若長城,黑長老也就自居不遜。

     黑長老一向視白長老為眼中釘,但奇怪的是,以他在丐幫的呼風喚雨,卻獨獨不便對後者過于傾迫,非但如此,似乎骨子裡對白長老尚存有三分畏懼。

    二人雖同為長老,輩分相同,性情卻大不相合,幾乎是沒有來往,甚至于有人傳話,他二人雖是出身同一門戶,但武學的淵源卻并不一緻,黑長老強于外,白長老蘊于内,天曉得他們孰強孰弱? 白長老幾乎是毫無作為,黑長老卻是鋒芒畢露,這麼一來,白長老便黯然失色。

     白長老真的老朽無為了麼? 前幫主獨臂插天童大左似乎并不這麼認為,因此在他故世之前,才會把他心愛的兒子童雲,托孤于他,他深深相信,白長老有能力保護童雲的安全,顯然在他未死之前,早已看出了二子之間的不宜相處,水火不容。

     矮金剛鮑玉誠訪關雪羽旅邸之中,送來了很多客中實用的東西,雪羽推辭不掉,隻得收下了。

     這個鮑玉顯然是慧眼識英雄,一意的傾交,慷慨輸誠,雖然有些落俗,倒也不是做作,關雪羽隻是以禮相待,靜靜地觀察着他。

     君子慎交遊,又所謂“智者三友”,一個知心的朋友得來不易,交對了受益不淺,交錯了,也足能毀了你的一生,是以在交友這一道上,關雪羽抱定了甯缺毋濫,這也正是他如今來去一身,看來像那麼孤獨的原因…… 一尊美酒,幾盤小菜,客中無聊,勾起了幾許離别愁絮,想到了飛燕峰的父母,如今無恙否?他滿滿地幹下了一杯。

     這杯酒算是為白發高堂,恭祝遐齡,敬祈安康。

     麥玉階舉家遷蜀,小喬幾許憔悴,美目盼兮,顧轉生姿,佳人懷春,君子卻亦非無情,一線柔情,兩地相思…… 這第二杯酒心許着為小喬而飲,祝她青春長駐,傷體早愈,銀河一道,見面有期。

     大敵在側,無巧不巧地又見着了。

     金雞太歲過龍江誠一世之雄也,偏偏是滿懷仇恨,放不過此人。

    第一次關雪羽落敗負傷,僥幸未死,誰又能保證第二次的你死我活?眼前即将是約會之日,大敵當前,勝負未蔔,關雪羽豈能置若等閑?是以,這第三杯酒,他默默地在期待着自己的勝利。

     三杯酒後,他即推杯不再多飲,倒是矮金剛鮑玉好像興緻很好,酒助人興,即席說了許多肺腑之言,對于關雪羽更是欽佩無極,大是相見恨晚,二人遂由武林各家絕學談到各派傑出風雲人物。

     鮑玉原以為自己見多識廣,又比對方大上許多,哪知一經論及,才發覺到對方雖說年紀甚輕,卻是閱曆豐碩,論及各門派武功絕學,人物典故,真是如數家珍,且見識精湛,論斷中肯,這些典故人物,有多半意是鮑玉前所未聞,不曾聽說過的,不能不令他大感驚異,贊歎之極。

     一席酒飯直吃到月上中天,鮑玉才盡興告辭,雙方定了後會之期,鮑玉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。

     關雪羽送走鮑玉之後,伫立院中,觀看了一下空中月色,隻覺得腹中火熱一團,遍體生燥,心中微覺奇怪,他雖平日極少飲酒,但内功水平達到一定階段之後,實可千杯不醉,即使牛飲百觥,少作吐納之功,亦能将身内酒氣發洩幹淨,因而眼前這番燥熱倒是令他有所不解,卻也沒有記挂于心上。

     返回房中,将散置桌上之狼藉杯盤整理幹淨,夜深了不便再麻煩店家,收拾之後,這才熄燈掩門,卻舍不下戶外月色,幹脆半敞着窗,盤膝榻上,讓陣陣涼風直襲臉上,如此練習吐納功夫,倒是恰當得很。

     卻不知又是一件反常之事。

     在平日,以關雪羽之實力,吐納十數逾之後,即可以立時靜守丹田,抱元守一,今天情形顯然有異,吐納之後,非但沒有輕快的感覺,卻是覺得遍體燥熱,尤其是小腹部位,有如火焚一般,瞬息間已是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 由于來勢兇猛,事先并無征兆,關雪羽先還能勉強鎮定,可是越到後來其勢越見淩厲,腹中燥熱,先還不過隻是發熱而已,到了後來卻變熱為疼,那種情況就好像把五髒六腑置諸于鼎镬之中,大火烹煮一般,直疼得關雪羽肝腸寸斷,冷汗籁籁直下。

     他想站起來運行一番,哪裡知道才一轉動即發覺到雙腿麻軟,敢情伸動不得。

     這一驚,直把關雪羽吓了個魂飛魄散,想到行李之中帶有本門的“駕風急散”,最是奏效,情急之中,不作多思,這便去拿取,隻可憐,這一點小小心願,亦不能從心。

     當時咬着牙,忍着全身莫名的奇痛,隻靠兩手力道,自床上緩緩爬下來。

     他這裡費了老半天的勁兒,才找到了平日随身攜帶的革囊,由裡面取出了那瓶小小的“駕風急散”,抖着手才自打開,吞下一粒,隻覺得一陣頭昏目眩,便再也支撐不住,頓時昏倒地上,人事不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