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北邦衆乞丐 大鬥甯國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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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手玩藝兒,十年來沒玩過了,難得大家夥今天興緻都很高,我就趁着酒興,今天來耍個狗熊,給各位逗個樂子,來吧,你看怎麼個玩法吧,接着你的。

    ” 這幾句話看似诙諧,其實陰損,把在座各人都給逗樂了。

     有人大聲嚷道:“三爺說的對,這小子居然敢到甯國府地頭上來惹事,不給他一點顔色瞧瞧那還行麼?” 一個人開頭,一時七嘴八舌地都嚷開了。

     早有人通風報信,不吃飯的人也都進來了,黑壓壓一大片,把不算太寬敞的飯莊子都站滿了。

     掌櫃的錢泰來一看情形不妙,打架固然好玩,可是在他店裡打就不好玩了,生意作不成還不說,碰壞了桌椅盤碗,哪一樣都少不了錢買,一看情形不妙,慌不疊上前打躬作揖。

     “三爺,你老行行好,就……就饒了他吧!” 中年大漢已是怒火頭上,再也忍不住了,一聲厲叱道:“給我閃開。

    ” 緊跟着腳下一個墊步,“呼!”一聲,已到了鮑三爺面前:“去你媽的。

    ” 蒜罐子大小的一個拳頭,這就直向着姓鮑的頭頂上掄了下來。

     如果從外表上來看,可真是以大欺小了。

     鮑三爺倒是真沉得住氣,容得對方那隻拳頭,眼看着已砸在了頭上的一霎,忽地擡手,架住了對方泰山壓頂般下來的一個拳頭,緊接着他離座而起,好快的身手,“嗖!” 一聲,已轉回中年大漢背後。

     看到這裡,食堂裡衆口同聲的一齊叫了聲好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一拳落空,眼見矮子這等身手,才知道對方敢情不是易與之輩,心頭一驚。

     這漢子本身倒也并非是無能之輩,早年下過場子,練有一身橫練功夫,尤其是雙腿上的功夫特強,一路“旋風掃堂腿”,足有斷樁摧樹之威,眼前既已動手,倒要拿這個姓鮑的矮子試試身手。

     鮑三爺身手是那般滑溜,講到快,中年大漢可就望塵莫及。

     “叭!”一掌,拍在了那漢子背上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大叫一聲,向前搶出了一步,霍地向後轉過身來,說來行動不慢了,卻是遠不及矮金剛鮑玉來得快速。

     鮑玉先前一掌,看似玩笑,其實真力内聚,滿以為一掌下去,非教對方口吐鮮血不可,卻沒有料到手觸之下,才發現到對方一身肌膚,異常結實,通體火熱,立時就覺出了對方原來練有橫練的功夫,拳腳上想要傷他,隻怕不易。

     一念之間,鮑玉便改了戰略。

     隻見他雙肩搖處,兩隻短腿,疾如旋風,忽而向東,忽而向西,一時之間,隻是圍着中年大漢環身四周頻頻打轉不已。

     當然,并不是僅僅打轉而已。

     說到“耍狗熊”,姓鮑的還真把對方大漢當成狗熊耍了起來,東一拳,西一拳,再不就往臉上來上一把,隻逗得四周觀衆哄堂大笑不已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隻管暴跳如雷,無如身法就是沒有對方快,一連吃了十幾下,雖說練有橫練功夫,疼痛亦是難免,時候一長,也不免鼻青臉腫,全身青紫。

     這麼一來,那漢子越是暴跳如雷,對方身法越是滑溜,鮑玉下手也就越不留情。

    一記“直搗黃龍”,打腫了那漢子一隻左眼,接下去的一個“飛腿”,直把中年大漢踹得仰面朝天跌倒。

     衆人少不得又是一陣哄堂大笑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再爬起來,隻見鼻血淌了滿臉滿身,心裡一急,禁不住破口罵了起來,這一罵豈止是三字經,簡直把矮子祖宗三代全罵遍了。

     矮金剛鮑玉雖說是絕對的占了上風,無如在地面上稱得上一方人物,自出娘胎以來,也不曾被人這麼罵過,衆目睽睽之下,尤其覺得臉上挂不住,嘴裡不吭,下手益重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一連吃了幾記重拳,隻覺得一隻眼發黑,有點暈頭轉向,大吼一聲,嘴裡尤其罵不絕口,随即施展出他的拿手功夫,“旋風掃堂腿”,無奈人都站不穩了,如何拿得準方向?倒黴的是食堂裡的桌椅闆凳,随着中年大漢的旋風腿下,一時間形若摧枯拉朽,唏哩嘩啦一陣子亂響,碎了滿地,其上的懷盤碗碟,更是遭了大殃,像是不要錢似的,跌了個雪花片碎。

     錢掌櫃的隻急得眼冒金星,“哇哇”怪叫,無如在對方這般身手之下簡直連身子都插不進去,隻得幹瞪着兩隻眼,聽由對方盡情發洩了。

     在場閑人,原本心裡對中年大漢這個外鄉人,心存歧視,隻是時間一長,眼看着在鮑玉如狂風驟雨的拳腳之下,被打得遍體鱗傷,血流滿面,不禁暗中對他滋生出一些同情,漸漸就沒有人再叫“好”了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先是破口大罵,怒發如狂,時間一長,可就有些接不上氣,别說是再罵人了,即喘氣都來不及了,“呼嗤,呼嗤”牛喘了起來。

     鮑三爺可還沒有住手的意思,非但如此,拳腳更是毫不同情。

     這時才似乎顯出了他更為快捷的身手,不時地竄高縱矮滑溜得簡直像隻猴子。

     他因為知道了對方大漢練有橫練的功夫,就算被打得全身體無完膚,也甚難傷得了内裡筋骨,必須要耐下性子,尋着了對方的“練門”,才好一拳成殲,送了對方的性命,這才跟對方泡上了“蘑菇”。

     轉眼之間,那漢子身上又着了三五十下。

     此番動手,不比先前,“矮金剛”鮑玉為試出對方身上所隐藏的練門在哪裡,手腳不得不施展全力。

     隻聽得一陣“嘭、嘭”聲響,中年大漢被打得天昏地暗,頻頻跌倒。

     他原本老早就被打得淌了鼻血,加上腫了一隻眼,現在流血更多,另外的那隻好眼,又着了一拳,無疑成了瞎子,緊接着鮑玉躍身奮力的一踢,便“推金山、倒玉柱”般地直挺挺倒了下來。

     這一次倒下來,中年大漢力竭精衰,着實地可就爬不起來了。

     隻見他回瞪着兩隻腫大得像是水蜜桃般的眼睛,滿臉血汗交流,喘成了一片,心裡卻還明白。

     人到了危急關頭,所能想到的隻是“護門”而已。

     中年大漢全身無礙拳腳,那是因為自幼練就的一身橫練功夫,雖說這樣,那“練門” 一處,最是軟弱,一為敵人看破,伺機下手,便是萬無活理。

     正值“性命交關”的當兒,那漢子所能想到的便隻是“護門”之一途了。

     他早已被打得昏天黑地,神智不清,想到了“護門”要緊,一隻蒲扇大手,下意識地便向着“臍”間掩去,無如力不從心,掩住了又再滑落,再掩再落,隻是這般做個不休。

     這番景象,已經落在了老謀深算的矮金剛鮑玉眼裡,自是頓有所悟。

     食堂裡早已人山人海,裡三層,外三層,圍了個水洩不通,獨獨空出了現場可堪動手的那塊地方而已。

     前排左邊一角,關雪羽無疑地目光雪亮,卻一直隐忍着,似乎還沒有到出手的時候。

     他是最不愛管閑事的人,自然如果到了非管不可地步,也是沒法子的事。

     現場少說也有上千的人在圍觀,這麼多人當中,難道就沒有一個挺身仗義執言,或是抱打不平的? 自然,矮金剛鮑玉在這甯國府地面上的威勢,正是阻止了人們有此念頭的主要原因,誰也不會想到去插手管這件閑事。

     矮金剛鮑玉一經看出了對方中年大漢的“練門”所在,一時殺機頓起。

     “大個子,這可是你自己找死,三爺這就成全你,送你上西天去吧!” 話聲一頓,随地起身如箭,直向着中年大漢身上抄了過去,自然并非就此進身而已。

     随着他縱起的身子,微微向下一落,一隻腳直向着中年漢子小腹肚臍上點了下去。

     看到這裡,在場各人俱都由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。

    蓋因為中年大漢已倒地不起,遍體受傷,鮑玉仍然對他拳腳交加,似乎是太過分了一點。

     他們哪裡又知道,鮑玉這踏下的一腳,力逾千斤,足尖挑處,正是對方暗藏的“練門”所在,根本是存心要他的命。

     鮑玉的身法不謂不快了,竟然還有比他更快的。

     “啊喲!” 似乎有人這麼叫了一聲。

     随着這聲“啊喲”之後,一條繩索,刷地飛出來,長影一閃,其勢絕快,直向着鮑玉探出的那隻腳上纏過來。

     矮金剛鮑玉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此一手,加以這條長索發自背後,等他感覺不妙時,再想收腳已是不及了。

     随着對方那條繩索的一個收勢,蛇也似的,又把鮑玉那隻足踝緊緊纏住。

     當然,并不是僅僅纏住就算完事。

     這人大概存心也要鮑三爺出一回醜,長索用力地向後一帶,鮑玉那副樣子可就美了,活像是挂着腿的一隻蛤蟆似的,直往下面栽了下去。

     在場各人看到這裡,懼不禁引發出一聲爆笑。

    倒不是敢對鮑三爺心存奚落,實在是鮑玉這個樣子太過滑稽忍不住好笑。

     矮金剛鮑玉原本十拿九穩的一腳,偏偏會在臨時這一霎,出了紪漏,這時再想收勢已是不及,吃對方繩索一拉,一頭直向地面上栽來,然而他畢竟不是弱者,眼看着這一頭栽下去,可是不輕,總算他身手靈活,危機一瞬之間,左手向後一探,拉住了身後繩索,就勢一個倒挺,算是把身子扳了過來。

     身後那個人偏偏就是要出他的醜。

     “别耍了吧!”這人冷笑着第二次向後抖了一下長索——他這一抖之力,較之前一次可更要強多了。

     鮑玉空中施展,原已是強弩之末,如何再經受得住這随後一帶之力?身子一個倒仰,第二次臉朝下直翻下來。

     “噗通!”摔了個黃狗吃屎。

     總算鮑玉眼明手快,在眼看着一頭栽地的一霎間,右手用力向下一撐,沒有直接傷了臉,隻是在對方用力拉扯之下,兩隻袖子被磨破了。

     看到這裡,千餘現場觀衆,由不住又自發出了哄笑之聲。

     這人總算手下留情給對方留些面子。

     随着再一次的抖動長索,“啪!”一聲,纏繞在鮑玉足踝上的繩索,便自脫落下來。

     鮑玉原是不勝狼狽,将出醜的當兒,忽然腳下一松,蓦地挺身躍起,一張臉連氣帶忿,成了死灰色。

     各人隻見繩索飛出,卻極少有人看見飛索之人,敢情繩索并非出自最前面者之中,乃是人群之中間。

     一陣亂嚣之下,站在前面的人,為恐招禍上身,紛紛避讓開來。

     按索尋人之下,這才看見了飛索之人。

     想象裡,這個信手飛索,能使鮑三爺為之不敵而出醜的人。

    必當是如何孔武有力,神采飛揚的一個人物,其實卻是大謬不然。

     衆目所矚之下,這人竟是一個鹑衣百結的花子。

     看來年歲不大,不過是三十上下的,雖說是花子,卻較之一般要飯的叫花子看上去體面得多。

     乍看之下,由于他身上那件百寶衣,以及頭上過長的散發,似乎與一般叫花子并無二緻,如果仔細留意之下,就會有許多特殊之處。

     第一,這人雖是形銷骨立的樣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