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高人夜造訪 互相論金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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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,鬼不覺”的身法,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 說了這句話,他竟然驚得呆往了。

     門鎖未動,窗棂半敞,他是怎麼進來的?若說是來自窗扇——自然這是惟一的可能,那麼來人除了具有極精湛的輕功之外,另外還須具有不可思議的“收肌卸骨”之術—— 對黃通來說,這兩樣功力都未能望其項背。

    一霎間,他假設對方是鬼魁——卻少了附體的陰森氣息,再說容貌,也絲毫不像。

    濃重的書卷氣息卻又掩不住他那雄武的内涵英風,混剛毅于斯文之中,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造型吧。

    黃通一驚之後,久久不能平息。

     兩雙眸子互相對視着,形成了片刻的寂靜。

     黃通這才體會出,那陣子奇異的力道,敢情發自對方身上,顯然是上乘的内家功力之一種,以黃通之卓越見識,居然一時之間,猜不出是什麼家數。

    當然,他亦不甘示弱,随即腹部運功,将本身内家力道迅速收回。

    黃通卻不敢如此大意,非但不敢收回,反倒加運了一成功力,向外緩緩逼出。

    藍衫人當然有所體會,後退了一步,臉上并無怒容,卻是十分沉重。

     “你此刻身體不适,不便施展功力,這又何苦?”語音清脆,像是南邊的口音,但并不純,聽來不徐不疾,十分悅耳。

     黃通被對方這麼一提,不覺有些汗顔。

    可不是嗎?對方果真要是有加害自己的意思,也不必等到現在了,就憑他神不知,鬼不覺地來到了自己身邊,要想加害自己,諒必自己是無法躲開。

    這麼一想,黃通由不住暗地裡打了個冷顫,随即将逼運而出的護體元氣緩緩收回。

     “足下是誰?”強自鎮定着,黃通緩緩地道,“午夜潛臨,形同鬼魁,豈是丈夫行徑?” 這人點點頭,緩緩地道:“責的也是,隻是貴處防備森嚴,我不想驚動外人,事出非常,尚請黃兄你多多見諒。

    ” 黃通一怔道:“你我素昧平生,怎知俺姓黃?” 藍衣人蕪爾一笑,更加重了幾許斯文—— “不辭風霜行萬裡,眼看黃河蓋頂來……閣下大名響徹黃河……焉能有所不知。

    ” 微微一頓,他随即接下去,“如果我沒有看錯,足下大概便是鼎鼎大名的萬裡黃河追風客黃天保了?” 黃通陡地一驚,竟然着聲不得。

    原來“黃天保”才是他的真實姓名。

    早年行走西北道上,結怨太多,此次身入中原,便改名“黃通”,已經隐瞞甚久,料是不為外人所知,卻沒有想到竟為對方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一語道破,怎不令人大生蹊跷?一驚之下,殺機頓起。

    “嘿嘿……足下好亮的招子。

    ”一面說話時,黃通的一雙手,已由兩膝上,緩緩移開來……明人不作暗事,即使面對面的出手也得先給他打一個招呼——“這麼看起來,足下是沖着俺黃某人來的了,你報個‘萬兒’吧。

    ” 藍衣人搖了一下頭,卻說道:“我姓關——”說時,他那雙瞳子裡精光閃爍,顯示也在暗中了聚集功力——黃通一經發覺,便不再遲疑—— “關——”黃通搖搖頭,“這個姓可沒聽過……咱們以前見過?” 姓關的搖搖頭。

     黃通冷笑道:“那麼黃某人是與閣下結有暗梁子了?” “也沒有。

    ” 姓關的一面說,身子向一旁移了一些,為的是那地方寬敞一些,一旦動起手來,可有較富餘的地方轉動,這些看在黃通眼睛裡,便不再置疑。

     “好吧,看樣子閣下決計要跟我動手了?” 對方藍衣人微微點了一下頭。

    他似平還想說些什麼,可是黃通卻已經不再給他這個機會——其實黃通早已經蓄勢待發,眼前把握着一刻良機,陡地自坐榻上彈身而起,室内動手自然不比室外寬敞。

     黃通身子一經騰起,可真是輕若鷹隼,看不去整個背部幾乎與屋頂碰在一起,卻隻是那麼緊湊地擦邊而過,“噗噜噜……”在空中一個疾翻,怒鷹似的已來到了藍衣人背後。

    由于對方顯然是“個中高手”,黃通當然不敢手下留情,一經轉過身子,右掌向外一抖,用“金龍抖甲”的一招,陡然直向藍衣人背上抓去,這一掌包藏着精湛的内力。

     就算對方使用“金鐘罩,鐵布衫”的功夫,也能夠給他打散了。

     姓關的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,在極見緊迫的一霎,隻見他下肩,反肘——“叭。

    ” 兩隻手掌猝然迎在一塊兒。

     黃通樂得伸量一下對方的内力,兩掌交合之下,他陡然間把内力向外一吐,滿以為憑着自己精湛的功力,使對方萬難當受。

     事實竟是大謬不然。

     兩隻手掌甫一交接之下,緊接着卻又向兩下裡分了開來——這一來可就分出了功力高下。

     藍衣人落地生根,便是直挺挺地站在當地動也不動一下,黃通可就沒有那麼自然了,隻見他後退的身子一晃,二晃,三晃,每晃一下退後一步,一連三晃,也就後退了三步。

     三步之後,才拿樁站穩。

     非但如此,眼看着他那張黃臉,驟然間飛起了一片紅雲,這股上沖的逆血,力道極猛,一霎間像是要破皮沖出,卻又為黃通内家功力緊緊吸住,眼看着他在一陣耳赤目紅之後,頭上的逆發,一根根都為之站起。

     藍衣人如果真有意思傷他,現在便是最佳的出手良機,但他卻沒有這個意思,他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觀察着他。

     黃通終于度過了險境,漸漸地他即恢複如常,怒血平下之後,現出了他原本帶有倦容的一張黃臉。

    “足下好厲害的‘九轉真功’,黃某自出道以來,隻聽傳聞,這還是第一次見過。

    ”一面說,他怅然抱拳,道;“在下自愧不如,足下如果有殺害之意,這就請便吧……”說完這兩句話後,怅然發出了一聲長歎,滿以為對方必當毒手相加,自己敗了,固然不惜一死,可恨的是死非其時,心裡焉能不無遺憾。

     藍衣人原本就沒有加害之意—一聆聽之下,他搖了一下頭,道:“黃兄功力練到如此地步,已十分難得了,這個天底下,能夠受得住我‘九轉真功’的人,隻怕并不多見,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。

    ” 黃通陡地睜大了眼睛:“何必說這些無用之話,俺黃某人技不如你,沒有什麼好說的,你不是沖着俺來的麼,就請給個痛快吧!” 藍衣人冷冷一笑道:“就算我為你而來吧,卻并沒有取你性命之意,再說你我無冤無仇,叫我如何下此毒手。

    ” 黃通後退一步,揚眉說道:“這麼說你——” “唉!”藍衣人微微含笑,道:“你現在還死不得呢,麥家老小,還要你大力救助,你又如何死得?” 黃通又是一驚,兩隻眸子直直地瞪向對方,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
     藍衣人一雙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轉,點點頭,溫和地道:“眼下不是長談的時候,不瞞你說,我與黃兄說來還稱得上是同路之人,意在除暴安良——” 黃通陡地精神一振。

     藍衣人接道:“隻是敵人過于厲害,卻不得不多加小心……”一面說,他即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 “哦——”黃通這才恍然道,“……這麼說,在下莽撞了……足下……請道其詳吧……”這可是“為道不孤”,猝然間聽說,來了如此一個得力的幫手,黃通由不住信心大增——隻是對方那個藍衣人竟似較他更為持重,并無絲毫喜悅的表情。

    黃通這一霎更是百感交集,自問走南闖北,多年來向無敵手,卻不料此番竟是遇見了高人,隻一招,已令自己為之心折,可見得武功一道,确是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”,端的自滿不得。

     所幸聽對方口氣,還是同路之人,若是敵人一夥,這時焉能還有命在?他這裡不勝感慨,隻顧自傷,一時無言以對。

     藍衣人一雙精華内蘊的眼睛,仍然注視着他——“黃兄武功的确高明,隻是……以黃兄所見,是否能是來人的對手?”這般單刀直人,開門見山的問句,卻是黃通始料非及,聆聽之上,不禁心頭為之一震。

     “足下問得很好——聽足下的口氣,似乎對于來人認識頗為真切,可否賜告其詳?” “你弄錯了,”藍衣人搖搖頭道,“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,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。

    ” 黃通正感覺到失望,對方仍有下文未完——“隻是,我對他卻也并非一無所知—— 事關至要,所以不揣冒昧,今夜前來造訪。

    ”藍衣人這才訴出了來意:“黃兄不可不有所戒備。

    ” “啊——”黃通黯然點點頭道,“承情,承情。

    有關老賊金翅子的事,關兄……知道多少?” 藍衣人的神色甚是沉重地道:“此人姓‘過’,據說是出身長白一門,武功卻自成一家,高不可測。

    ” “啊……”黃通一時驚心不已。

    長久以來,江湖上對于金翅子這個怪人的傳說,還僅限于自己所知的一點皮毛,此刻自對方藍衣人嘴裡所道出者,顯然未之聞也。

    焉能不令他既驚且佩?一時之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