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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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平死了。

     現場飄散着濃重的血腥氣味。

     杜雪燕也呆住了——說真的,自從她習武出道以來,這還是第一次殺人,眼見着對方的身首異處,怒血噴湧,心裡還真有點害怕,幾乎吓呆了。

     “姑娘走吧。

    ” 公子錦洞悉她的感觸,在一旁道:“這些人為惡多端,死有餘辜,你可不能手軟,咱們接着再幹吧。

    ” 話聲未已,一條人影,已由身邊河岸拔起,以奇快速度,欲向對岸撲去。

     公子錦自是放他不過,一聲輕叱,自後躍進,唏哩哩一聲抖出了長劍,直向對方背後紮去。

     這人身材瘦小幹枯,一身藍色官衣,手腳處綁紮得十分利落,施一口弧形劍,貌相若猴,身手甚是利落。

    想是與宋平共同踏波上岸二者之一。

    既能沖破重圍,當知武功大有可觀。

     果然,即在其身後緊蹑有幾名僧人。

     一個和尚大聲嚷道:“不要讓這家夥逃了,他傷了俺們的人,可是毒啦。

    ” 話聲方落,藍衣人右手平伸:“咔!”的響了一聲,已由其腕下打出一件暗器,直向公子錦咽喉要害射來,公子錦眼明手快,長劍輕起:“克!”一聲,已把來犯暗器劈落劍下。

     卻不知暗器裡藏有古怪,随着劈落之勢,隻聽得“波!”地響了一聲,自其内飄散出大片黃煙。

     公子錦其時也已注意,當下順勢一個反身,縱出丈許以外,才發覺那團黃色煙霧,已然見風而散,飄逝無蹤,卻是後來追上的幾個和尚不察,一片喝叫聲裡,竟有兩個倒了下來。

     杜雪燕原待向對方追去,見狀即時中止,急向倒地和尚撲去。

     隻是這片刻耽延,來人那個瘦削藍衣漢子已遁身數丈以外。

    此人行蹤怪異,分明是施展詭異暗器的能手,乍見前法得逞,迫不及待回手又打出一團物什,出手黑忽忽一片,再次向公子錦身上擲來。

     公子錦料定必有古怪,乃不用長劍招呼,身子向側面一偏就勢用“百步劈空掌”法,呼地一掌,向空中物什擊去。

     “轟!”地響了一聲。

     原來竟是個炸藥包兒,這厮果然詭計多端,所備暗器五花八門,無不惡毒。

     眼前這個炸藥包兒,内藏硝石硫磺,一經炸散開來,爆射出萬點飛星,霎時間,四下裡皆有了回應,但聽得一陣子劈啪作響流焰四竄。

     現場年輕和尚,雖說武功都不尋常,到底閱曆不豐,幾曾見過這等陣仗?一時驚吓得動彈不得,眼睜睜看着對方藍衣漢子遁離當前。

     藍衣人其實并無戰志,隻是為圖脫身而已,此刻眼見同伴慘死,自己孤身無援,早已魂飛魄散,偏偏這“達摩堂”所在,地當一處孤島,與臨江寺連着一道細窄長橋,要想逃命,隻有攘過長橋到達彼岸才行,是以他不顧一切地向橋上疾馳怒沖過去。

     站在橋前的兩名少年和尚見狀大喝一聲,舉刀以迎。

     藍衣人弧形劍一偏,劈頭直下,卻又臨時一偏,改劈而封直向兩個和尚橫掃過去— — 于此同時,“咔!”地響了一聲,自他袖子裡子出了銀星一點,向二僧之一咽喉射去,正是前此所施的惡毒伎倆。

    二僧不明就理,其中一人舉刀迎劈“波!”的一聲,散出了大股黃煙——公子錦在後面見狀,驚叫一聲“小心!”卻是晚了一步,兩個少年和尚已由空氣中有所接觸,大叫一聲,相繼昏倒地上。

     藍衣瘦漢乃得搶身而進,飛躍橋頭。

     公子錦那裡容得,怒叱一聲,待将飛身跟進,蓦地耳邊上“噓……”一聲—— 一個人吐氣輕微地道:“少施主稍安勿急,且容厮進入本廟,老衲自有擒他之法。

    ” 公子錦聞聲止步,心裡暗暗一驚,左右打量一眼,并不見有人在側,心裡一動,才自恍然,原來對方分明是在施展傳音入秘的異功在與自己說話,由口音裡不難聽出正是本寺方丈忍大師所發。

     一驚之下,循音以看,果然不知何時,忍大師已改立側岸,正含着微笑,向自己微微點頭,旋即轉身離開。

     “這老和尚有一套,你用不着操心。

    ” 說話的燕子姑娘已含着微笑來到了近前,一轉身說:“來,咱們到這邊瞧瞧。

    ” 由于這一陣猛烈的石炮攻擊,已把眼前這片甯靜的地方變成了火辣辣的殺戳之地,沿着江岸四周,和尚們無不精神抖擻,嚴陣以待,可笑的是,清軍以那等排山倒海陣勢,間以船堅炮利,卻限于地勢關系,竟不能擅越雷池,一時間竟成了隔江相峙之局。

    外-j。

     公子錦杜雪燕并肩快步,來到了島嶼另側—— 這裡形勢險峻,臨水所在,皆是起伏岩石,高矮巨瘦,形式各異,異在經過長年江水沖激,風雨浸蝕,石面上形成了蜂窩也似的大小斑蝕,而石質表面,由于水族的繁殖,蛎貝交疊,看上去更像是無數巨瘦不一的狼牙棒,向空而舉,設想着,若是人畜登臨其上,定當被刺傷得體無完膚,鮮血淋漓,卻又水淺石出,般不能泊,無形中大大防止了敵人進攻。

     清風徐來,水波時興,幾隻翠羽水鳥調啾起落,啄食着淺水石岸的水草小魚,顯然并不曾因為先時的厮殺所驚亂。

     左方江面縱橫遼闊,布置着清廷來犯的船陣,這裡水淺,大船難以行駛,是以那浩浩陣勢的戰船,也隻能遠遠對峙,未曾動過這裡泊岸的念頭。

     公子錦飛身而起,落向一塊凸起的礁石上,才知道足下石塊,石質尖銳,幾欲穿鞋而入,忙即提吸真氣,猝然間體重大為減輕,随即遊目四盼。

     這一打量,竟為他看出了一樁奇事,由不住“咦!”了一聲。

     杜雪燕聆聽忙即縱身過來,落在公子錦側邊一座石筍之上,待要向對方發問,随即她自己也發現了—— 即是在一堵高起的礁石後面,神秘地藏匿着一艘小船——這個突然的發現,不由使他們二人俱吃了一驚,一時不約而同,騰身而起,向着那小船泊處縱身撲近——那是一艘設計精巧的蚱蜢小舟,頭大尾小,兩舷向内側卷起,以至于剩下的座艙小得可憐,最多不過容納二人。

     小船的藏匿,分明頗有心機,緊緊地貼着礁石泊岸,設非是二人先時落身之處的那個角度,簡直就不能發現。

     杜雪燕緊接着縱身而起,落在小舟之上,細細打量一番,回身向公子錦點頭招呼說: “你來。

    ” 公子錦亦落身其上,似乎意味着有什麼事發生了,果然杜雪燕以驚訝的口氣道: “不好,有人混上來了。

    ” “你怎麼知道?” “你看!”壯雪燕手指船頭道:“這繩子還系着,說明有人從水面過來了。

    ” 可不是,舟繩巧妙地系在一塊内側的小小石礁上,如果不是立身船上,簡直看它不真。

     這就證明這條船并非無主之物,不是偶然漂泊過來,船上的人由此登岸,很可能此刻仍停留在島上,仍在這裡抑或已潛赴臨江寺主殿?可就耐人尋味不得而知了。

     公子錦哼了一聲,他細觀察着足下小船,轉向杜雪燕道:“你看來者到底有幾個人?” 杜雪燕說:“這麼小的船,我猜隻有一個人。

    ” 公子錦點點頭:“我猜也是,看來他已潛身登岸,此人輕功極高,難道說清廷衛士裡竟會有如此高明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