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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姑娘,與對方原就認識,嘻嘻笑道:“老師父您來得正好,快給我們評評理吧,您這兩個徒弟可厲害啦,不叫我們進去呢。

    ” 胖瘦二僧登時大為尴尬。

     白面老僧略略颔首,微笑道:“燕子姑娘别來無恙,還是這麼淘氣——” 身形微側,看向公子錦,合十正色道:“這位少俠,想必就是東南海島的公特使閣下了?失敬,失敬。

    ” 那“東南海島”正是台灣的隐稱,因避時忌,故而有此一稱。

     公子錦上前一步,欠身抱拳道:“在下公子錦,參見大師父,想必您就是這裡的方丈‘忍’大師了?” 老和尚颔首道:“老袖正是,公少俠一路可好?可還平安?” 公子錦正不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燕子姑娘已道:“還說呢,要不是我娘幫忙,隻怕這時候還來不了。

    ” 老和尚頓了一頓,就道;“怎麼,丁仙子也來了?” 燕子姑娘笑說:“早就來了,她要我轉告訴您,眼下還不是跟您見面的時候……” “這就好……這就好……”老和尚雙手合十喧了聲佛号道:“麻老施主知會我你們今天一定到,老袖等了一天,想不到現在才來,怠慢,怠慢,快請到寺裡一談。

    ” 說罷轉身,吩咐道:“帶路。

    ” 兩名持燈和尚,各自把手裡燈寵高高舉起,照着濱水旁一條荒蕪小道。

    原來這條小路,直接山嶺寺廟,倒是公子錦二人先時未曾看到。

     一行人陸續登上山道,前行數丈,忍大師單手施禮“阿彌陀佛”一聲,道:“這些日子風聲很緊,敝寺為謹慎計,特别加強了一些防範工作,二位來此做客,不可不知……” 話聲未已,一道燈光,破空直射眼前。

     緊接着一人喝叱道:“什麼人?” 空中傳過“噗噜噜”一陣衣袂飄風聲,面前人影閃爍,一雙人影已左右站立當前。

     公子錦、燕子姑娘打量來人,見是兩個頭陀裝束的中年僧人,每人蓄着散發,前額正中勒着一道黑色布條,正面僧人手上攜着一個月牙鏟,右面僧人右手抱有一雙冰鐵戒刀。

     二僧人待将發話,一眼看見後來的方丈忍大師,頓時合十執禮,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 左面僧人道:“方丈師父有什麼差遣?請示下——” 忍大師道:“你二人來得甚好,這一帶濱江險要,一有動靜,便首當其沖,我要你們備下的銅網陣勢,可曾布置好了?” 抱刀僧人說:“早晨已經布好,方丈師父可要一試虛實?” 話聲一頓,大喝道:“小心了。

    ” 嗖的一刀,砍向樹身藤索。

    耳聽着“唰啦……”一聲大響,大片黑影,有似烏雲一片,直向各人當頭罩落下來。

     公子錦與燕子姑娘一聽說有銅網陣勢,便自留了仔細,忍大師更是心裡有數,三個人聆聽之下,各自縱身而起,向側面飛縱而出,身後的胖瘦二僧,因距離稍遠,亦不曾波及,卻是兩個持燈和尚,念不及此,行動略緩,已是不及,即為頭頂飛網當頭罩落,扣了個結實。

     随着網勢的一彈,唰啦又是一響,已将二人網起當空,隻急得兩個僧人在空中哇哇大叫。

     忍大師見狀呵呵笑道:“你們兩人随我多年,還是這般呆癡,活該有此一懲。

    ” 是時右面頭陀,已松動長藤,将二僧人徐徐放下,卻已是鞋落帽脫,手中燈籠也為之熄滅,狀甚狼狽。

     公子錦見狀,連連贊道:“好陣腳。

    ” 忍大師道:“這是自家人,手下留情,否則一俟箭陣齊發,網中人想要活命,便是萬難了。

    ” 雙手合十,老和尚嘴裡喧了一聲佛号,讷讷道:“我佛慈悲,自從七級大師興建此寺以來,一向慈悲為懷,千百年來,也隻有天寶年間,遭有一次盜劫,火焚了東邊偏殿,卻也隻是财物損失,并無人命傷亡,但願這一次也能平安度過,阿彌陀佛——南無阿彌陀佛——二位施主請——” 一行人陸續前進。

     這一次為恐意外,特由忍大師親自前導,公子錦、燕子姑娘在他導引之下不時東繞西頓,時退又進,二人原就是行家,頓時看出來,原來沿着臨江寺四周山道,布置有奇妙的一堂五行陣式,若非是忍大師親自前導,黑夜裡還真個辨它不清,一但為其所困,以二人功力,固然不難突出,卻也難免有失。

     有此一着,看在公子錦眼裡,心裡不覺大為踏實,暗自忖思:這臨江寺果然是一險要所在,設若增添高手人力,即便是“鐵馬門”大舉來犯,也不見得就不是他們敵手,看來大有可為……一時信心大增。

     一行人腳下加快,看看來到山寺正堂。

     寺裡和尚早已得了知會,由一名住持師父,法号“月顯”的老僧,帶同本寺三堂長老,齊立階前迎接,執禮甚恭,公子錦一一見禮,道了打擾,随即與燕子姑娘被迎進殿裡。

     獻茶之後,摒退一幹閑人,忍大師才向二人道:“二位要見的貴客,現就在我這殿裡,今日已晚,明天一早,當為引見便了……” 公子錦小聲道:“那麼,葉居士呢?” 忍大師颔首笑說:“那就說不準了,總之,今夜他不在廟裡,就是在,也居處時有變易,想要尋他可是不容易呀!” 随即笑道:“二位在這裡,要住上幾天,居住之處,早已整理好了,今天已晚,請先歇息吧,有事明天再說。

    ” 當下即由“月顯”和尚分别帶領二人來到各人住處。

     隔着一座望月茅亭,二人分别被安置在一所清靜禅房,其實整個寺廟俱是居高臨下,上邀天月,下臨深淵澗谷,倚榻閑坐,隐約可以聽見淵下潺潺流水,風引樹梢時發清嘯,倒是一處難能的安靜所在。

     公子錦盤膝榻上,先做了一陣内功調息,繼而入定,引發真氣為大周天全身運轉,片刻間全身舒但,直覺着全身上下毛孔全數俱開,暢意吸取着無盡月華。

    這等氣功中最上乘的真氣呼吸,無疑對人體有極大的神益,也是一個上乘武術家所必修的功課。

    即使在最忙碌的日子裡,公子錦也從不間斷。

     近來他每于練習這種功力時,俱覺着功力突飛精進,尤其是五官的功能,更似妙不可測—— 就好像現在,他雖然盤膝榻上,閉目運功,而五官的敏銳感觸,卻縱馳奔放。

     他雖然閉着眼睛,可是他卻明明看見一隻碩大的松鼠就遊戲門外。

     室外風和月明,片片落葉在空中打轉,冉冉下墜,其生态逼真,一如親眼看見—— 便是功力達到一定程度所謂的“天眼通”。

     這無疑饒富趣味,若是與其它器官的突破所結合,諸如“天耳通”、“宿命通”、“他心通”彙集運用能定極富智趣,正當公子錦意欲轉變官能,作其他探觸時,他的“天眼通”卻在最後一瞥下,發現了一件令人震驚之事。

     一條人影,快速地自空中直線下落,速度之快,形象之真,直似迫人眉睫,迫使公子錦不得不仔細觀看,這一注意觀看,頓時使得他大大吃了一驚,來人一身黑色長衣,瘦削身材,卻蓄有一頭長發,夜風裡四下飄浮,形同鬼魅,再襯着一雙碧光森森的眸子,真個十足吓人。

     正因為這個形象,過于鮮明,而且分明才剛剛在他腦子裡留有深刻印象,自是記憶猶新—— 神眼木三。

     這個可怕的人,想不到在先時“五柳塘”一度邂逅之後,竟然能不動聲勢地悄悄地又來到這裡,其觸角之敏銳,判斷之精确,隻此一端便不能不令人刮目以視。

     當時丁仙子為助自己脫身,曾現身以誘,想不到此人競能擺脫開來,進而跟蹤來到這裡,這“臨江寺”眼下是三太子下榻之處,自是極其要緊的關鍵所在,萬萬不容外人窺伺,更何況“神眼木三”這等厲害強敵。

     一念及此,隻把公子錦驚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 卻是這等“天眼通”神功作為靜觀的運施,施展起來頗為不易,運功之人必需要在心靈保持極度客觀靜止狀态才能發揮作用,若是一經加有雜念,或是心情波動,功用頓失。

     公子錦在發覺神眼木三的一霎,由于心情的激動:“天眼通”功用,頓時為之消失。

     這可使他大大作了難。

    按說他來此是客,豈有在主人寺院深夜亂闖的道理?但是,這個無意的發現,實在關系重大,不容他再遵循常規,略有遲疑,以“神眼木三”這等厲害強敵,說不定即将為本寺帶來不可估計的傷害,自不容他坐視不理。

     當下不敢怠慢,匆匆穿好鞋襪,将身上整理利落,為了不為外人認出,特别取出一方黑中遮系臉上,輕悄悄掩身室外。

     空中月色異常皎潔,将此一帶山嶽寺院照得透剔清澈,甚易分辨。

     公子錦少定之後,一連三四個快速打轉,将身子向寺院大殿掩近過去。

     這所廟寺曆經數朝整理擴建,規模宏大,除了正中主要大雄寶殿之外,更有四處偏殿,其它大小禅院,僧人所居的禅房、客房,認真計算起來,怕有百數十間,幾乎涵蓋了整個山嶺,在如此大的一所陌生所在,想要去追索一個身法靈巧的強敵,真是談何容易。

     尤其是公子錦于先前登山之時,經忍大師指出,這寺院前後設有厲害的陣勢埋伏,自不容自己輕易涉及,瞎胡亂闖。

     他悄悄施展身法,穿越于屋脊殿閣之上,如此一來,倒可無慮地面對陣法部署。

    這所寺院實在太大了,以“神眼木三”之神出鬼沒,若是有意掩藏其間,想要發覺,談何容易? 卻是,無獨有偶的,另有一人與他存有同樣心思——即舍棄地面而穿行于屋脊殿閣之上。

    公子錦先彼一步登上瓦面,乃能在發覺對方人影的一霎,縮身掩藏,不為對方所發現。

     月光影裡,照見了對方枯瘦的人影,一身黑衣,長發拂肩,再加上碧森森的一雙貓眼睛,立時使得公子錦意識到,正是“神眼木三”其人。

     好大的膽子!此時此刻,在高手雲集的臨江古寺,他竟敢單身涉險,分明不把忍大師以次本寺衆多高手看在眼裡。

    一個念頭自公子錦心底升起——莫非他已探知三太子藏居在此? 這麼一想,可就更不敢掉以輕心。

    當下緊縮身子,往後移了移—— 這裡恰好有個空處,正可用以藏身,他的身子往後移動時覺出空處頗大,再往後移,卻有一隻手搭在了他肩上,一驚之下,公子錦差一點叫了出來。

     緊接着,他也就覺出來,那是一隻少女的纖纖細手,耳邊上随即響起了燕子姑娘細若蚊蚋的聲音—— “别動,小心點兒。

    ” 燕子姑娘的嘴幾乎就在他的臉上,鬓邊青絲小刷子也似地在他臉止蹭着,怪癢癢的,不覺向後一偏,兩張臉可就貼在了一塊。

     面前人影閃動,神眼木三就在眼前屋脊。

    兩個人可都傻了,緊挨着的臉也就任它如此,既不敢也舍不得猝然分開,四隻眼隻是眨也不眨地直向着面前的神眼木三盯着,倒要看看他意欲何為? 或許是已經發覺到寺廟裡到處布置的陣勢,這個怪人機警地選擇了高處行走,卻也是不敢掉以輕心,一雙碧森森的怪眼隻是向着下面來回逡巡不已。

     雙方距離是如此的近,此番感觸簡直與日間竹林并無二緻,想不到同樣情形,竟然第二次重複,深深震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