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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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文昭并非為追逐兩醜而來,他要到太原府訪友,順便收拾了兩個惡賊,泰然策騎向西行。

    四年來,辛文昭在江湖上闖出藍衫客辛五的名号,在年紀輕輕的他來說,已經是相當滿意了。

     闖蕩江湖揚名立萬,比讀書人埋頭苦讀顯親揚名要困難得多了。

     讀書人求取功名,一次不中下次再來,一次皇榜無名,三年後還有機會。

     闖蕩江湖是另外一回事,闖不好就得把老命貼上,上刀山蹈劍海生死間不容發,斷手折足隻能怨命。

     所以說江湖人溝死溝埋,路死插牌,此中甘苦,不足為外人道。

     經曆過無數兇險,度過多少難關,聞過數不清的狂風巨浪.進出無數次生死之門,那是一連串令人喪膽,令人心碎的可怖歲月。

     他幼年時在大小羅天受盡了摧殘,但嚴酷的訓練卻造就了武林奇葩。

    後來又獲得狄教頭悉心的教導,成就更是非凡。

     辛文昭是個天生的江湖人,雖然他也向往平靜樸實,一般人的生活,但他不得不向命運低頭,置身江湖之中。

     狄教頭将宇内無雙的大羅劍法傳給了辛文昭之後,心願已了,遂離開辛文昭,雲遊天下名山大川,讓辛文昭獨自闖蕩江湖。

     他終于熬出頭來了,在京師稱他為四海邪神,名列宇内神秘人物之一,是江湖後起之秀中佼佼出群的高手。

     原來的藍衫客辛五、他變了。

     現在,他不是所謂正道人物。

     當然,他也無意追逐俠義英雄的名位,他有他對事對人的看法與作法,他有自己的人生成與價值觀。

     亦正亦邪,亦俠亦盜,這八個字的批評不算太壞。

     他年輕、血氣方剛,做事全憑當時的主觀情緒而決定好壞,以當時的感受來決定是非,憑下意識而決定行動。

     這種人最具危險性和破壞性,以漫長歲月在善惡的三岔路口徘徊,路是人走出來的,他尚未走比屬于自己的道路,随時有發生意識模糊的可能。

     人的好壞,決定于出身、家世、教養等等。

     總之,他是個不計較名譽的年輕人。

     俠道的英雄,不同承認他是我道中人。

     綠林好漢,認為他離經判道。

     黑道豪傑,說他是個四不像的左道異端,因此他隻能名列邪字号人物,所以,稱他為邪神。

     他自己,也以遊蹤四海.遁迹風塵而自豪.正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。

     克勒勒!克勒勒…… 坐騎輕快地弛入路旁的小店廣場。

     正午時分,烈日炎炎,真該歇息打尖了。

     真正的三家村,左首那間小店門口酒旗下垂。

     沒有一絲風,好熱。

     門前兩株大樹,下面搭上瓜棚、一隻隻青綠的葫蘆爪,像是一個個懸梁自盡的死屍。

    有些貼上紙剪的字和花,倒也不太難看。

     棚下,便是露天的酒座兒。

     四付食桌,已有兩桌有人。

     屋旁的栓馬欄有三匹坐騎,附近停了一部篷車。

     他栓好坐騎,向跟來照料的夥計說:“夥計,替在下的坐騎遛腿,再上料。

    在下食畢,要在貴店打個噸養養神。

    ” 夥計一面解缰、一面笑道:“客官,應該,錯過這個村,就沒有我這家店。

    前面三十裡内沒有歇腳的地方,客官放心睡一覺,歇一個時辰正好趕路。

    未牌以後趕路涼快些。

    ” 他懶得聽夥計唠叨,徑自往食桌走,經過店門,目光透過柳條簾,看到店堂内有人,是女眷。

     大熱天,如果不是女眷,誰肯悶在店堂裡受烤? 他正想看清是些什麼貴婦堂客,瓜棚下食桌旁傳來了打雷似的怪叫:“小子,你看什麼?裡面有你的姑奶奶,你給我放規矩些,過來挺屍。

    ” 他一聽,火啦! 這位仁兄說得也太難聽了。

    泥菩薩也有土性,年輕人那受得了撩撥? 他嘴角綻起嘲世者的陰笑,從容不迫地走近。

     這座食桌有三個人,兩個是車夫打扮,粗眉大眼,健壯如牛。

     另一人穿青對襟勁裝,敞開胸襟透汗,露出壯實的毛聳聳胸膛。

    皮護腰,挎了一把厚背單刀,長相委實唬人。

     豹頭環眼,泛黃的胳腮大胡子根根見肉,身材足有八尺高,像一頭發威的巨熊,雙手叉腰,挑戰地死瞪着他。

     好像是說:小子,放明白些。

     他的身材也夠高,夠壯。

    可是,卻比對方小了一大号,要是角力摔跤,他準占不了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