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埋白石神人施小計 得黃金豪士振家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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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主人聽了。

     隻見王元尚眉頭都皺,分付管門的:“你出去問他,為什麼事故到來。

    ” 那班奴才,最會窺探主人意思打發的。

    走出來,也沒什麼稱呼,說道:“員外問你,為着什麼到來?” 方口禾倒還好聲好口的道:“管家,你領我去見了員外,當了面就好說了。

    ” 管門的闆着臉道:“員外分付,先來問你,你卻如何倒這般講。

    ”口裡說,手裡自去桌上茶壺内,斟出杯茶來。

     方口禾隻道是請他,正要伸手去接,卻見他取來自吃。

    方口禾這般怠慢,好生不樂。

    欲待說是來訂婚期,自覺有些不像樣;欲待不說,卻又沒得見丈人。

    徘徊了一會,沒奈何,隻得告道:“管家,我的來意,原不是在這裡說的。

    但員外既先來問,我煩你代我入去禀白,此番隻是來定吉期。

    ” 管門的也不答應,竟自走了進去,傳這話與主人聽。

     王元尚那時在裡面,和金氏閑話。

    睦姑也坐在旁邊。

    夫妻兩個聽了,都不開口。

    停了半晌,王元尚看着金氏對管門的道:“你再去對他說,叫他備了一千銀子來,做準日禮,才好定得吉期。

    若是沒有時,不必來認這門親了。

    ” 管門的得了這幾句,越發膽大,慢慢地走出來,也不去與方口禾打話,自向門首一條凳上,倒朝着外面坐了,看街坊上三四個小兒奪帽子玩耍。

     方口禾忍不住問道:“管家,你去員外跟前怎麼說了?” 管門的慢慢側轉頭來道:“員外叫你拿一千銀子來準日,沒有時,不必認這門親了。

    ”說罷,仍回頭去看那小兒玩耍。

     方口禾此時,心中氣忿,不好就發出來,隻得又告管門的道:“管家對你說,我家先前也曾富過來,隻是現在窮了,拿不出,煩你再上複員外,不要作難,且放進去見一見也好。

    ” 管門的聽說,惱起來道:“你這人忒不爽利。

    有銀子自來準日,沒銀子兩家撒開。

    有這般多纏。

    ” 方口禾見他無狀已極,待要發作,早又見裡邊打發管家婆出來,叮囑管門的道:“裡頭分付你,那姓方的量來沒銀子,快趕出去,不要放在這裡,裝人家幌子。

    ” 管門的就把方口禾向門外一推道:“走你的清秋路,體來害我受氣。

    ”險些把方口禾推跌了一交。

     方口禾大怒,立住腳,思量要罵。

    忽轉一念道:我隻一人在此,倘被他家趕出些人來,越發要受辱了。

    便縮住了口。

     卻又想着自己,本指望這裡款留,隻帶得來的盤費。

    如今卻怎地回去。

    不覺起風下了雨,出不出氣變了苦,哀哀的哭将起來。

    那管門的把門關了不來睬。

     倒是對門一個顧媽媽,年紀六十多歲,丈夫亡過,兒子街上去做些小買賣未回來。

    一個人在家,聽見他哭得凄慘,走過來勸,扯他去自己家中坐了,問是什麼緣由。

     方口禾把遠來探親,王家這般相待,如今回去不得,細細告訴他聽。

     顧媽媽十分憐憫,曉得他沒有吃飯,便去打兩張薄餅來,與他充饑。

    又拿了件布衣服,去左近一個當鋪裡,典得一千個錢來,把與方口禾道:“不多一文,将就幫郎君做些盤費。

    那王元尚是極兇惡的,你便和他到官,也怕沒得便宜。

    且回去再處罷。

    ” 方口禾謝了顧媽媽,即便轉身回到家中,把上項事告訴母親。

     柳氏聽了,淚流不止,又對方口禾道:“我想你父親在日,那些朋友,都曾借我家銀兩。

    如今也有幾家還得起的,你可去讨取些來度日。

    ” 方口禾泣道:“母親怎還看不破。

    他們一向相與我家,隻是為着錢财。

    倘然孩兒今日峨冠博帶,乘着高車驷馬前去,就要借千把銀子,也未必回頭出來。

    如今窮得這個樣兒,那個還來憶念舊日恩情。

    況父親借出去的銀子,都沒有憑據,那裡讨得動。

    ” 柳氏道:“雖然如此,難道竟關了門,受俄不成。

    你還是去讨看。

    倘或有幾個良心好的,不忍看我娘兒兩個餓死,也未可知。

    ” 方口禾隻得出了門,向父親的朋友家去,隻說告借。

    走了二十多天,遠的近的,都已走遍,那裡要得動半個老官闆,十分氣忿。

     卻又想道:這班是我父親朋友,和我隔一層。

    那我自己相與的,或者不是這般看冷眼。

    便又走向那小友人家告急。

    誰知說了錢就無緣,也都愁出一窠水來,沒得赍發。

    正是: 上山擒虎易,開口告人難。

     方口禾回到家中,告知母親,心中苦切。

    娘兒兩個哭了一場,從此息了這念頭,隻在家有一頓沒一頓的苦度不題。

     且說王元尚夫妻,不放方口禾入門,回絕了出去,睦姑心中卻曉得,道父母不是。

    王元尚要另與他出帖。

     睦姑泣下道:“方郎不是生下來就窮的,這也是孩兒的命。

    爹爹母親既把孩兒許了他,孩兒便生也是方家人,死也是方家鬼。

    斷不另嫁别人的。

    ” 王元尚不快道:“你還不曉得窮的苦,吃也沒得吃,穿也沒得穿。

    你是受用慣的,那裡他家去過得慣,還要想他。

    ” 金氏也接口道:“他家那裡還有什麼丫頭使女,粗粗細細,都要自己去,你如何來得?我和父親是不舍得你。

    退了那頭親,你怎還執迷不悟。

    ” 睦姑道:“為人在世,若是貪了吃着,愛了安逸,不顧那道理,也還成什麼人。

    爹爹母親說愛孩兒,倒害孩兒哩。

    ”說罷,嗚嗚咽咽的哭起來。

     王元尚夫妻又百般勸誘,睦姑隻是不聽。

    夫妻兩個動了氣,日日把女兒來罵。

    睦姑聽憑爹娘罵,卻全然不動。

    王元尚夫妻倒也無可奈何。

     過不多時,一夜,王元尚夫妻在睡夢裡,聽得響動,驚醒來,見是一夥強盜,明火執仗,打入房來。

     夫妻兩個抖做一團,被一個強盜在床裡拖出去,問銀子那裡。

    王元尚剛道得個“沒”字,一盜将手中亮子在他嘴上一指道:“怎麼沒有?”早把滿嘴胡須,放野火般燒得隻剩些短根。

    夫妻兩個着了急,指點出藏銀子地方。

    那夥強人又在他家各處,搜索搶掠一空而去。

     王元尚等到天明,報了官,差快役去捉,卻那裡有捉處。

    王元尚家從此也窮了。

     光陰如箭,倏忽兩年,越發窮得不堪。

    有個廣東客人,在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