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 施鬼蜮随地生波 仗神靈轉災為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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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遇韋恥之,招他同去遊春玩景,不覺走到萬公子家園門首。

    那園丁卻是韋恥之認得的,便放他兩個入去遊玩。

     兩個一路觀看園中景緻,真乃比别不同。

    看看來到一個池邊,池上架座小石橋,橋那邊雕欄畫檻,通着兩扇朱門。

    遙望去,那門内的花像錦繡一般。

    這就是萬公子内室。

     韋恥之哄次心道:“你先過橋到那門裡去,我去解了個手就來。

    ”次心不曉得他使計,便過了橋,望着那門裡去,果然那花比外面的更自不同。

    隻見: 桃李成行,杏梅列隊。

    香魂疊疊,芳影重重。

    芍藥欄中,描不盡豐姿綽約;牡丹墩上,說不了氣象豪華。

    一二流莺鳴葉底,(目見)睆疑歌。

    百千粉蝶亂花間,蹁跹似舞。

     尤次心觀之不盡,玩之有餘。

    正一步步向前走,忽聽見女眷聲音,便站住了腳看時,走出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來。

    見了次心掇轉身就走。

    次心方曉得是内室,連忙回出來。

     隻見萬公子也早出來,喝家人快些拿住。

    次心着了急,奔到橋邊,望那池裡一跳,早已下去。

     忽見萬公子回嗔作喜,忙叫人搭救起來,見他衣裳都已濕透了,便叫将幹衣服來與他換了。

    挽了次心手,同到個亭子内去坐。

    和顔悅色問了姓名,便請次心寬坐,自己走到裡面去,轉了一轉,卻又出來,攜了次心的手,延他入内。

     次心不曉得是什麼意思,不敢進去,欲要告别,公子不肯放,隻得便同走過了小橋,又到方才那朱門内去。

    隻見花籬裡面,隐隐像有美人來窺看。

     公子延次心到一所小小書廳内,擺設得十分精雅。

    坐定了,獻過了茶,又搬出酒肴來。

     次心立起身辭道:“年幼無知,誤入内室,得蒙赦宥,已屬萬幸。

    但願放令早歸,感激非淺。

    ” 公子那裡肯聽,扯次心去客位裡坐下了,公子對面相陪。

    幾個俊俏丫頭,捧了酒壺,與他斟酒。

     次心是個不出書房的後生,到此地位,面嫩起來,紅了又白,白了又紅,那些丫鬟都在背後嘻嘻的笑。

    次心略飲兩杯,又要起身告别。

     萬公子拖住道:“小弟有一個對,小哥若對得好,便放小哥回府如何?”次心道:“既如此,請教。

    ”萬公子勸次心坐定了,才吟出那句來,道是: 半夜二更半 隻見次心好似平常日子預先對就了的一般,絕不思索,接口便對道: 中秋八月中 萬公子拍手大笑道:“真乃解學士再生了。

    ”次心連稱“慚愧”。

    原來萬公子有個女兒,小名喚做巧娘。

    因是七月七日生的,取這個名。

    年方二八,生得如西子一般,又且精通書史,父母日日思量揀個快婿,卻都不中得意來。

     上一夜,巧娘做一個夢,夢見一個人對他道:“解學士是你丈夫。

    ”巧娘夢中尋思:解缙是國初人,怎地做起我丈夫來!便又問那人道:“如今在那裡?”那人道:“明日落水的就是。

    ”巧娘早晨起來,把這夢說與爹娘聽了,都道稀奇。

    這日次心跳在池裡,正應了那夢兆,因此萬公子倒歡喜起來。

    又見次心神氣清秀,語言明朗,越發中意,便招接到裡面,原是要妻女都來看看,再自己考考他内才的意思。

     當下,萬公子對次心道:“這個對,是小女平日間拟下的,卻再想不出那對句來。

    今日小哥對得真乃絕對,這個也未必不是天緣。

    賤意欲将小女仰偕秦晉,未知尊意若何?”尤次心推辭道:“晚生門戶衰微,怎敢攀援花胄,府中玉女,自當另覓良緣的是。

    ”萬公子道:“小哥不必太謙,你也是積祖書香,難道和舍下對不來。

    小弟主意已定,隻要小哥不棄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 尤次心道:“極承雅愛,但不知家慈意下如何,未敢擅自主張。

    ” 萬公子道:“這也不錯。

    小哥回府去,且禀知尊堂太太了來。

    ” 當下尤次心謝别了萬公子,萬公子叫打轎來擡了他,又着人背了濕衣服,送他歸家。

    次心回到家裡說起,被韋恥之作弄,闖入萬公子内室,害得受吓跳池,方才大家都曉得韋恥之是個歹人。

    曹氏囑咐兒子:“今後隻不要去睬他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 次心又說起萬公子見他,對了那對,要把女兒與他聯姻。

    曹氏心裡卻怕門戶不當,結交他家不起,十分躊躇。

     過了兩日,萬公子托人來緻意曹氏,并說是自己家内屋宇頗多,可以去成親。

    曹氏隻是狐疑不決。

     英姑卻便自己走出去,應許了那人。

    即日央媒人行起納彩的禮來。

    擇個吉期,便送次心入贅到彼。

    成婚後,夫婦和諧,自不必說。

     過不多時,學院來考,次心便入了泮,名噪一時。

    萬公子倍加愛敬。

    住了年餘,次心道是母親在堂,應得歸家侍奉,禀白丈人丈母,要同巧娘回門。

    那時次心的妻弟漸長成了,萬公子夫婦也便不十分固留,備了絕盛妝奁,便送他們回去。

     那時曹氏在家,虧得英姑替他整理得家務好,日日招财,時時進寶,心中快活。

    英姑又延請名醫,與繼母調治,那舊病好了大半,竟走得下床來。

    英姑又把房子收拾得十分齊整,次心夫婦回來,再帶得許多底下人,竟宛然是富貴人家局面了。

     那韋恥之見尤次心與他斷絕往來,已自氣忿不過。

    又見尤家這般興大,更加仇恨,日夜要想個法兒來,傾害他家。

     其時番禺縣尹換過了,不是前日那江秋岩的世弟兄,卻倒是韋恥之老婆的母舅,姓胡,名從。

     番禺縣内有一群強盜,打劫了人家,發覺出來,盡行脫逃,一個也拿不着。

    官府十分心焦。

    韋恥之卻去見那知縣,說:“尤次心是與這群強人做窩家的。

    ” 胡知縣信以為然,也不另行察訪,竟捉尤次心到官勘問。

    尤次心那裡肯認,卻被胡知縣嚴刑拷掠,受不得痛苦,勉強招了。

     那胡知縣又來尤家起贓,卻一件起不出。

    胡知縣就算他變了贓,把他家産盡行抄沒入官。

    還虧英姑拿着分家簿子去争辯,更兼新增的田産,都挂在上心名下,因此倒止抄沒得一半少些。

    曹氏和英姑在家,還盡好度日。

     當下萬公子替女婿去上司衙門申理,怎奈判還尤上心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