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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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喝彩歡呼,但峽主為何反面愁而眉不展呢?” 朱潤波沉重地說道:“他們歡呼得越厲害,固然表示他們對我等的擁戴,但也越會引發滿虜的毒辣陰謀,我正在想不出下一場将不知是怎樣一個局面?” 西門醉笑道:“兵來将擋,水來土淹,管他是誰出場,還不是照樣把他宰了!” 說時,隻見“生死台”後的錦幔一掀,走出一個人來! 衆人一見此人竟是泰安府的知府,都不由一怔! 這知府端着官架,踱到台口,咳了一聲,才開口道:“今日的擂台,到此為止,明日午時繼續舉行,朝陽坪上,不準閑人逗留,爾等即速退出!” 這一項宣布,俱出大衆意料之外,觀戰之人頗為失望地紛紛離去,朱潤波和大智上人、妙一羽士交換了個眼色,待觀戰的人全數散去之後,便率了一台反清志士,退出朝陽坪,奔向明月蟑後的一道幽道而去。

     入谷之後,朱潤波便吩咐各大門派及幫分别遣出子弟,在谷口及周圍險要之處設卡守望,以防清廷奸細混入。

     這時,夕陽銜山,這一群為數達四五百人的反清志士,除了朱潤波等來自丹心峽的這一撥入以外,其他都為了今日旗開得勝大為興奮,各自結隊覓地歇息,食用幹糧,興高彩烈地談論着…… 朱潤波這才抽空探視着青松道長的傷勢,見他服了些周白眉的獨門療傷丹藥以後,除已能行走活動,隻是數十年苦修的功力,已被擊散了大半,渾身軟弱無力而已。

     看完之後,又安慰了幾句,便回轉身,去與群俠共商大計。

     西門醉首先開口道:“滿虜今日慘敢之際,忽然提早收場,峽主可看出來其中有什麼蹊跷嗎?” 朱潤波道:“那達圓活佛身為護國副禅師,功力之深厚,在那三十六名被征召的高手當中,不列第三也在第四五名之間,如今,幾乎被我一擊而斃,滿虜方面自然要重新檢讨安排對策了。

    ” 西門醉怪笑道:“像這種膿包貨色,就算他們再多來幾個也不妨事!” 朱潤波搖頭道:“不然,像除夕夜在清宮内看到的那個西藏僧人,便是一個罕有的勁敵,還有護國正禅師‘班嘉活佛’,以及‘商山四皓’等人,都是不可忽視的勁敵,如果再加上另外安排的陰謀,則我們成敗之數,便頗不樂觀了!” 寒月師太低念了聲佛号,含笑問道:“朱峽主對滿虜的陰謀,是否已有些眉目了?” 朱潤波方自搖了搖頭,忽聽一聲清脆的鳥鳴,随見一團五色彩雲,從空中疾飛而下,一個盤旋,便停在朱潤波的肩上,原來是宇文琪心愛的五彩鹦鹉“靈兒”! 衆人見它在這時候飛來,情知必有重大消息,不由一齊向它的腳上瞧去,果然發現紮着一根墨羽和一小卷臘封的紙卷! 朱潤波伸手将墨羽及紙卷取下,折開來注目一看,臉上的神色登時微微一變,低頭沉思不語…… 半晌,方始擡頭對寒月師大道:“庵主随我來!” 二人在群俠詫然注視之下,遠遠離開,隐入一叢亂石之中,良久,方才出來,走回群俠圍坐的地方。

     西門醉嘴皮一動,方待開口,朱潤波微一搖頭止住,轉對嶽龍飛:“龍兒,你和宇文姑娘、冰姑娘在日暮時分,用冷姑娘的青綜馬,護送青松道長到武當去!” 群俠聽得俱是一怔,尤其嶽龍飛、宇文琪和冷冰心三人,更是莫明其妙,半響,嶽龍飛方才嗫嚅地說道:“師父!青松道長的傷勢,在短期内似乎還不要緊,但這場大戰卻……” 朱潤波搖頭道:“孩子!這裡的事有為師和衆位大俠,已然足夠應付,而青松道長目前的情形,終是我們的一個累贅,同時,他又是武當的重要人物,我們勢又不能不加以照顧,所以為師和庵主考慮再三,才叫你和兩位姑娘擔負這任務!” 嶽龍飛道:“但是武當派也還有幾位門人同來,由他們去護送不是更比較合适嗎?” 朱潤波勝孔一沉,道:“怎麼?你敢不遵為師的吩咐了?” 嶽龍飛垂頭道:“徒兒怎麼不聽恩師的話,隻不過想在這場與滿虜的生死殊鬥中,盡一份大漢子孫的職責而已!” 朱潤波微微一笑,“傻孩子,這場擂台有百日之長,憑你們的腳程,足夠趕回來參加最後的決戰,你還愁什麼?” 嶽龍飛萬般無奈,隻好點頭遵命,那宇文琪和冷冰心二人,雖然已感到事情并不會這樣簡單,但見嶽龍飛已經遵從,自己不便再表示異議。

     吃罷幹糧,一輪紅日便已西沉,暮霭四起,朱潤波便命龍飛扶着青松道長騎上青綜馬,同了宇文琪、冷冰心動身起程! 嶽龍飛不知怎地,鼻孔忽然一酸,心頭一陣說不出的難過,“卟”地跪下來,對恩師大拜三拜,方始垂淚起立! 宇文琪更是緊倚在寒月師太的懷中,淚珠兒早将衣襟滴濕,依依難舍! 寒月師太不住笑聲安慰道:“傻丫頭,隻幾天工夫便可以趕回來,還有什麼合不得的,快快抹幹眼淚,跟着龍哥冷姊姊起程去吧!” 冷冰心滿臉壯嚴肅穆之色,一言不發,對朱潤波及周白眉等人,深深福了三福,便送了青綜馬,緩緩向谷口走去! 她這一走,嶽龍飛和宇文琪便隻好雙雙收起悲痛的眼淚,又複跪下拜了三拜,這才懷着滿腹離情,轉身追上冷冰心,那鹦鹉靈兒,也振翼随後飛去! 轉眼間,三人一騎一馬,便消逝于暮色蒼茫之中! 西門醉怪眼一翻,對朱潤波道:“朱峽主把他們支走,到底是什麼用意?” 朱潤波沉聲一歎,默然将那一卷由“靈兒”帶來的紙卷遞給西門醉。

     西門醉接過凝目細看,不由愕然半響,方始将卷傳交與周白眉等人觀看。

     群俠一個個看完之後,面上俱是一片肅穆沉重之色,沒有人開口,也沒有人移動一下,仿佛都成了一具石像! 原來那紙卷上說,已然發現泰山周圍百裡以内,清廷聚集了十萬勁銳鐵騎,十萬精選武兵,現正迅速由四面八方朝泰山包圍過來,預計初四日午時,十萬鐵騎即可抵達“朝陽坪”,請朱峽主及群俠千萬注意,早作準備。

     朱潤波與群俠的心中,自然明白若在這時候撤退,乃是安全措施,但是,這場百日擂台之事,業已舉世轟動,倘若他們就此悄然退走,便難免枝千萬同胞,誤會是虎頭蛇尾,畏敵而逃,那時,将難以再複激勵人心,繼續進行反清複漢的大業! 但倘若不走,憑着數百名武林高手,也勢難抗拒十萬步騎勁旅,萬一不幸,便會有盡數被殲的可能! 正當群俠一籌莫展之際,那散坐在四處歇息的各門派及幫會之人,亦已警覺這邊的情形有異,遂紛紛走攏來探問究竟…… 朱潤波遂選擇了一處适當的住置,面對數百名來自各大門派及幫會的反清志士,朗聲将獲得的消息宣布了,然後肅容道:“各位是願意全身而退,抑是轟轟烈烈地與清兵決一死戰,望各位慎重考慮慎加選擇!” 數百名反清志士靜靜聽完,沉默了一會,忽然齊地振臂高呼:“我們願追随朱峽主,與清兵決一死戰!” 呼聲如霄,撼得山搖地動,令人聞之熱血沸騰! 朱潤波感動得眼中淚光漣漣,顫聲說道:“好!我朱潤披也誓竭所能,與請位拼力殺敵,縱然粉身碎骨,在所不計!” 正說間,忽見一名把守谷口暗卡的大漢,飛奔而來,對朱潤波躬身道:“東極‘大荒島主’門人,徐同大俠在谷口求見!” 朱潤波大喜道:“快請!快請!” 大漢躬身應命,轉身奔去,過了片刻,便領着徐同到來。

     徐同見了朱潤波,微一抱拳,道:“在下奉了家師之命,将所有的‘乾天霹靂子’帶來,聽候朱峽主差遣!” 衆反清志士大半曾見過“乾天霹靂子”的威力,聞言,懼不禁發出一陣歡呼! 朱潤波方對徐同謙謝之際,想見一條人影,像鬼魑般淩空忽然飛落,不由心頭一震,脫口喝道:“是什麼人?” 卻聽周白眉大笑道:“不要緊,是自己人!”說話聲中,已自上前與來人行禮,并笑道:“先生尊體痊愈得為此迅快,真是令人可喜可賀!” 原來此人正是曾有“毒龍魔僧”之稱的公孫宇,他與周白眉互道寒喧之後,便由周白眉引介與朱潤波及群俠相見過後,這才對朱潤波說道:“老朽已将九條‘鐵線青蛇’攜來,追随朱峽主為光複大漢河山,略盡棉薄,祈勿以老朽昔年之非而鄙棄!” 朱潤波早從周白眉口中,得知在苗疆蛇谷中的那一番經過,當下,連聲謙謝道:“先生能參加光複河山的反清行列,朱潤波感激不盡,焉有鄙棄之理,何況先生攜來的異種奇蛇,對明日之戰,将大有裨益呢!” 說完,又将适才獲得的消息,以及衆反清志士的決心,對徐同及公孫宇說了。

     徐同及公孫宇自是同意這一決定,矢志效死! 朱潤波這才面對群雄,朗聲說道:“滿虜手段既然這般卑鄙毒辣,那麼,這場百日擂台我們也不必與那些無恥鷹犬講什江湖規矩了……”話聲微頓,沉重地說道:“明日午時,待擂台一開之際,首先便由徐大俠用‘乾天霹靂子’将擂台炸毀,然後我們便乘那些無恥鷹犬炸得七零八落之時,一齊動手,務求将他們盡數殲滅,一個不留!至于迎戰清廷兵馬之事,我準備将各位分為十三隊,由我與大智上人等功力較深之人分别率領,各攜‘乾天霹靂子’,分朝十三個方向,與清兵決一死戰!” 說至此處,略為一頓,見群雄俱無異議,于是又道:“因為清兵數量太多,各位在沖殺之時,身陷重圍,勢所難免,各位不必顧及旁人,能沖出去多少便算多少,但願先帝在天之靈,默佑我們這群孤臣孽子,不緻于為滿虜所害,保存幾分未來反清複國的力量,便是萬幸了!” 數百名反清志士,聽到後面,個個已悲憤填膺,滿腔熱血沸騰,咬牙切齒,恨不得太陽這時便從東方出來,好與滿虜鷹犬,拼個死活! 朱潤波待群雄情緒稍為平靜下來,便吩咐各人散開好好歇息,養精蓄銳,好準備應付明日的生死殊鬥,然後又召集各門派幫會的領導人物,再作一番周詳的計議! 但這時候,哪還有人睡得着覺,一個個眼巴巴地望着黑暗的夜空,滿懷激奮地等待着……終于,夜盡天明,一輪紅日升上天空…… 于是泰山之麓,一場驚天動地,泣鬼神的大戰爆發了! 這一場反清複明志士與滿虜的生死殊鬥,在清朝的正史上雖然沒有記載,但那轟轟烈烈的事迹,卻深深印在千千萬萬大漢子孫的心中,永世難忘! 這一仗,不但盡殲清廷鷹犬,并且把那二十萬步騎精兵,殺得潰不成軍! 這一戰,直從泰山殺到東海之濱,沿路上,屍駭遍野血染大地,日月無光! 可是,在衆寡懸殊之下,可歎朱潤波這一群反清志士,就在東海之濱,戰到力盡吐血,全部為光複大漢河山而壯烈成仁,無一生還! 然而他們不屈的精神和正義凜然之氣,卻堅定地支持着千萬被異族統治的大漢子孫,世世代代,都念念不忘要繼續完成他們的驅遂滿虜,還我大漢河山的壯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