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霹靂神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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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同第一、二兩層中嶽龍飛與宇文琪的頭顱,居然将北天山“丹心峽”群俠的六陽魁首,一個不差地陳列在這十三層遭染腥血的寶塔以内! 此時,幕色漸濃,彤雲愈低,秋風更厲,從塔上飄來的血腥氣息也愈濃,頓令空氣低沉使群豪為之窒息,無數顆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!沉…… 就在蘆棚上的數百個武林豪客,個個心頭駭懔,惶然無措之際,那屹立在雄寶殿前面丹墀下的胖大喇嘛,陡地仰首發出一陣狂笑,打破了這可怕的沉寂! 這一陣刺耳的笑聲,隻笑得群豪的沉重心情,俱為這倏然猛震! 頓時,數百道驚惶的目光,立即從那座十三層人頭血塔上,轉移向這名胖大喇嘛望去。

     在這血腥氣味正濃的時候,顯見這胖大喇嘛的發笑,意思并不簡單! 過了足足半盞熱茶工夫之久.那激蕩空際并刺人耳鼓的狂笑聲,方始倏然停止,那胖大喇嘛目射精光,緩緩朝蘆棚一掃,厲聲道:“你們還有何話說?” 群豪相顧默然! 的确,在這種情形下,叫他們說什麼呢! 胖大喇嘛冷哼一聲,又複厲聲喝道:“你們還有哪一位不相信塔中的叛逆頭顱是真的?” 相信?在這種情形以下,當然令人難以相信,可是,不相信的話,又誰敢進塔中加以證實? 群豪又是一陣沉默! 胖大喇嘛嘴唇一撇,嘿嘿冷笑道:“佛爺以為你們都是武林豪傑,江湖好漢,誰知盡是酒囊飯袋,嘿嘿!早知如此,真用不着費這許多功夫!” 這一番話兒,隻罵得群豪一個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,枉自羞惱交進,卻是作聲不得! 半響,青松道長方才幹咳了一聲,口宣佛号,道:“請問大喇嘛,貴寺今日這諸般作為,究竟有什麼用意?” 胖大喇嘛獰笑一聲,喝道:“佛爺再問你們一句,還有哪個不相信塔中的叛逆人頭是真的?” 青松道長朗聲道:“信又如何?不信又如何?” 胖大喇嘛厲聲道:“你們相信,便是明白天威可畏,就趕快俯首降順,若仍然執迷不悟,哼哼!剛才郡十幾個無知鼠輩.便是你們的榜樣!” 群豪聞言,莫不愕然失色! 若照目前的情形看來,顯已落入對方的圈套中!眼前也的确隻有這兩條路可走,不是俯首降順,便是拼力一搏! 但是,在塔中的人頭未判真假以前,便糊裡糊塗地俯首降順,實在令人難以甘心,反之,若以“鐵爪神交”等十餘人沖進塔中,片刻工夫便傷亡殆盡的情形看來,足證對方在塔中埋伏之人的武功,必定高得出奇,再加上那個護國副禅師和寺中的一班喇嘛,設若動手一拼,委實兇多吉少! 就在群豪的心中猶疑不定之際,那胖大喇嘛又複厲聲喝道:“佛爺現在給你們一個最後的機會,若肯投順大清聖朝共富貴的,便到這邊來,倘若人留棚上,便是心懷叛逆,一律殺無赦!” 喝聲一住,群豪當中登時一陣紛亂,竟有百餘人縱落棚下,向丹墀奔去! 青松道長臉色鐵青,牙關咬得“格格”作響,猛然轉身,面對留在蘆棚上的群豪,厲聲道:“武林道義,忠孝為先,今日就算朱潤波與一班志士的頭顱,果真陳列在塔中,我們也不能對滿虜屈膝!”語聲微頓,目光一掃,有若斬釘截鐵地又道:“甯為玉碎的請留棚上,苟作瓦全的便快滾下去!” 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聲甫歇,棚中自然又是一陣騷動,又有數十人悄悄溜下棚去了…… 青松道長朗宣了聲:“無量壽佛!”沉聲道:“諸位既,然苦為先朝效忠,便請同心協力,與滿虜一拼,縱然血流五步,也教彼輩知道莽莽神州,正氣尚存!……” 那胖大喇嘛振聲狂笑道:“好好好!你們既然甘為叛逆,這紫蓋峰頭,便是你們葬身之地,明年重九,就是你們的忌辰……-言還未了,蓦地一聲宛如龍吟的長笑,劃空而至! 這一聲長笑,其聲清洪無比,隻震得在場之人,耳鼓“嗡嗡”作響,群山四應! 笑聲中,空際同時又有一個粗豪的聲音,狂笑道:“大喇嘛!當心把你的舌頭閃掉了!” 随着這笑語之聲,但見空際現出十餘條人影,疾逾鷹隼,迅若輕煙,忽然飛降在那座人頭血塔之上! 這一群不速之客,共是一十三人,恰好在這座十三層人頭血塔的每一層飛檐上面,分别綽然屹立! 此際已是夜幕低垂群豪雖然都運足眼力望去,但也瞧不清這十三個天外飛來之人的面目! 就在群豪心中驚疑不定之頃,陡聽巍然同跨在丹墀上的“達圓活佛”,敞聲狂笑說道:“朱潤波!本座算定你們這班叛逆也該來了!”笑喝之聲微微一頓,随即大喝一聲: “亮燈!” 喝聲一落,頓見“順天禅寺”的每一座殿堂與那座人頭血塔以内,立時燈光如海,裡外通明! 同時,另有百數十道強烈的“孔明燈”光,齊地從四面八方射向那座人頭血塔之上,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晝! 燈光照耀之下,群豪已将那一十三名來人,看得畢真!隻見 第一層綽立着一位劍眉星目,英挺無倫的青衫少年! 第二層是位明眸皓齒,清麗如仙的白衣少女,盈盈綽立檐端,夜風飄袂,恍如天姬谪降凡塵! 第三層也是一位少女,身材婀娜,一襲淺紫長衣,随風飄拂,不但容貌出俗,且眉宇之間,英氣逼人! 第四層是位玄衣老者! 第五層是位身着古銅長衫,精神矍铄的老叟! 第六層則是一個白眉黑發,鷹鼻鹞眼的黃衣老叟! 再上一層,負手綽立着一位豐神高朗的中年書生! 第八層乃是位須眉如雪的青袍道人! 綽立在第九層之人,貌相最為凸出,隻見他一身褴褛短衣,須眉如戟,渭發如蓬,環眼海口,威風凜凜! 在此人上面,卻是位身穿缁衣,手執拂塵的高年女尼! 更往上一層,乃是位豐渠夷沖的青袍道長! 第十二層是位慈眉善目的灰衣老僧,合什而立! 在最頂一層的飛檐上,綽立着一位年約六旬,身材清癯,貌相慈祥,卻隐含一股懾人威嚴的白衣老叟! 群豪對這一十三人,雖然大多不曾見過,但誰也用不着猜揣,便知道“丹心峽主”朱潤波以及“劍、絕、書、狂”等一幹反清複明的志士! 頓時,那數百名留在蘆棚上面,打算與滿虜鷹犬一拼的武林豪客,莫不精神大振,興奮欲狂! 就在此時,那綽立塔頂的朱潤波已朝蘆棚一抱拳,朗聲發話道:“朱潤波等因事來遲,緻累諸位懸念,歉甚,尚祈……” 言還未了,郡胖大喇嘛已厲聲喝道:“朱潤波!你們死期已到,還不快下來領死,盡在羅嗦則甚!” 朱潤波微微一笑,方欲開口,那綽立在第九層塔檐上的“盧山狂客”西門醉,已自須發怒張,厲聲叱道:“無知藏狗,也不稱稱你自己有多大斤兩,便敢口發狂言了嗎?” 胖大喇嘛冷笑一聲喝道:“西門醉!本佛爺有多大斤兩,你敢不敢下來稱稱?” 西門醉應聲大喝道:“好!我便拿你這藏狗來開刀發個利市!”身形一展,便待縱落…… 朱潤波大笑道:“且慢!” 西門醉止住身形,仰面叫道:“朱峽主!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?” 朱潤波搖頭道:“跳梁小醜,西門兄何必與他一般見識!”話聲微頓,朗聲喝道:“請達圓大喇嘛說話!” 端坐在丹墀的“達圓活佛”狂笑道:“本座在此,你有什麼遺言,趕快交待!-朱潤波微曬道:“你雖然坐在‘達圓大喇嘛”的座位上,卻未必見得有資格和我說話!” “達圓活沸”大喝道:“本座以‘護國副禅師’之尊,和你這叛逆說話,已是天大的面子,為何還不夠資格?” 朱潤波又複哂然一笑,冷冷道:“因為你這個護國副禅師,乃是個冒牌的貨色,當然不夠資格!”話聲一頓,朗聲喝道:“快喚那達圓大喇嘛出來!” 群豪聞言,俱是心頭一怔,暗道:“這‘達圓活佛’,明明高踞在丹墀之上,為何朱潤波卻如此說法,難道是假的不成?那真的‘達圓活佛’,又在何處?” 不言群豪心頭暗詫之際,隻聽一聲震耳狂笑響處,但見又是一個身材魁梧,貌相威猛,身穿金線袈掌的喇嘛,自人頭血塔中緩緩而出! 插中所有喇嘛,包括那高跨丹墀上面的“達圓活佛”,統統垂手肅立! 這喇嘛昂首闊步,走上丹墀,巍然登上寶座,面對人頭血塔,狂笑道:“朱潤波!算你好眼力,現在你見了本座,尚有何話說?” 朱潤波含笑答道:“大喇嘛今日之舉,無異代我先皇帝對武林同道,作了一次艱辛的考驗,朱潤波謹此緻無上謝意!” 那真正的“達圓活佛”聞言一愕!說道:“笑話!本座何曾代你對這批酒囊飯袋,作什麼考驗?” 朱潤波正色道:“恢複大漢河山,驅逐滿虜的大事業,必須心懷正義,有血性,不怕死之人,才能擔當得起……”話聲微頓,伸手一指那小部分業已降順之人,接道:“若非大喇嘛今日之舉,又怎能将他們這班貪生怕死之輩,加以淘汰,從此我反清降滿更為堅強,難道我還不應該謝你嗎?” 這一番話兒,隻聽得那一批投降靠攏之人,個個愧顔無地,恨不得地上有個洞穴,好鑽了進去! 達圓活佛卻狂笑道:“說得好!你這番謝意,本座受了!”笑聲一頓,冷冷又道:“隻怕你這個反叛陣營,今晚便要冰消瓦解,再也堅強不起來了!” 達圓活佛仰面發出一陣狂笑,然後厲聲喝道:“朱潤波!本座要你們的頭顱,今晚便真的陳列塔中,你們趁早下來受縛,本座便給你們一個痛快!” 這時,蘆棚上的忠貞群豪,方才恍然明白,為何“鐵爪神交”等人進入塔中,頃刻便全數喪命之故,同時細審眼前情勢,清廷方面,隻有百數十名喇嘛,即使連同那一批投降的人算上,實力也似乎不見得怎樣厲害,為何達圓活佛竟表現得極有把握? 莫非寺中另有埋伏? 他們的心中雖然有所疑懼,但是這時候,他們業已隐然默認朱潤波為領袖,遂将目光,關切地朝朱潤波望去,看他如何答覆。

     隻聽朱潤波曬然一笑,道:“大喇嘛以為寺外那一點小小布置,便能令我們束手就縛了嗎,大喇嘛未免也過天真了!” 達圓活佛聞言,臉色微微一變,掉頭對那胖大喇嘛一使眼色。

     胖大喇嘛立即探手入懷,取出一物,朝空一揚手,隻聽“嗤”的一聲!一道紅色旗花,沖霄直上數十丈,在空中“波”的散作百縷十道流星,分向四方飛去! 青松道長等群豪見了,情知各人所疑懼的果然不假,俱不禁為之一驚! 但是,那道紅色旗花爆開以後,雖然照亮了黑暗的夜空,但被空中強風一吹,隻劃出了百數十道弧光,便忽然消逝無蹤! 為群豪所疑懼,以為清廷必然在寺外布置了埋伏,但竟然不見有絲毫反應! 彤雲依舊低壓空際,寒風依舊呼嘯掠過群山! 蓦聽朱潤波朗聲長笑道:“大嘛喇不用勞神,你布置在‘順天禅寺’周圍的人,我們早巳替你解決了!” 達圓活佛蓦地又複發出一陣狂笑,并縱聲喝道:“朱潤波!本座佩服你頗有一手,的确是本座生平罕有的勁敵!”笑喝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