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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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佳節,丹桂飄擊! 但在終年積雪的雲南大雪山颠,不但飄不到半絲丹桂清香,而那皚皚積雪,卻凝得更厚更堅,使這巍巍峻峭的山頭,成了一片銀灰色的世界! 可是,在這寒風刺骨,冷氣裂膚的雪地上,卻有五個人盤膝圍坐一起,對月傳懷,共賞佳節! 這五個人當中有三位老叟以及兩位輕紗覆面,分穿紫、白色羅裳的女子。

     此時,三位老叟中,一位身穿古銅色長衫,精神矍灼的老叟,方自舉杯邀月,卻忽然一聲長歎,拿開了就近唇邊酒杯,感慨地說道:“中天月色雖好,隻可歎山河蒙垢,恐怕莽莽神洲,僅有我們坐的這場雪地,還尚比較幹淨,可是……” 他話尚不曾說完,便被一位白眉黑發,鷹鼻鵬眼的黃衣老叟一陣震天狂笑蓋住。

     這一陣狂笑,隻笑得在座之人,莫不愕然停杯,待得黃衣老皇笑聲一止,另一位玄衣老者已自含笑問道:“周兄!尤兄方身感懷,周兄何故發笑?” 黃衣老叟聞言,目注玄衣老者,正色問道:“裘兄,我們共飲之初,曾有什麼規定?” 黃衣老叟怪笑幾聲,道:“這不就對了,誰教尤老怪物擅自破壞規定,作出這樣大煞風景的神情口吻……”目光一轉,瞅着長衫老叟,冷冷說道:“老怪物,你說是不是該打,該罰?” 長衫老皇把眼睛一瞪,說道:“萬裡河山盡為胡虜盤踞,我輩孤臣孽子,難免時興救國之思,對月感懷,也是人之常情,莫不是你在這雪地上坐得久了,連心肝五髒都冰凍了嗎?” 黃衣老皇冷笑一聲,方欲把唇相稽,一旁的紫衣女子已自嬌笑一聲,接口道:“兩位老前輩不要再鬥口了,再說下去豈不是更要大煞風景了嗎。

    ” 黃衣老皇轉頭笑道:“然則冷姑娘又有甚高論?” 紫衣女子笑道:“高論卻不敢當,晚輩之意,理時已不早了,也應該找個地方歇息才是,莫不成就在這雪地上坐以待旦?” 黃衣老叟怪笑道:“且不要說我們這三個老怪物,就是憑你和宇文姑娘的功力,就在這雪地坐上個三天兩夜,又有何妨?” 那白衣女子聞言,嬌笑道:“老前輩之言雖然不惜,晚輩和冷姊姊固然可以在這雪地裡坐上三天兩夜,但卻不要忘了裘老前輩……” 玄衣老者搖手笑道:“老朽的事還不要緊,宇文姑娘請勿多慮!” 黃衣老叟神色一正,目注玄衣老者道:“裘兄,你在那‘鬼杖仙翁’屠遠志遺骸中搜出來的解毒藥丸,究竟還剩幾顆了?” 玄衣老者伸手入懷中,取出一隻玉瓶,搖了一搖,苦笑道:“不多,隻剩一粒了!” 黃衣老叟不由白眉緊蹙,默然不語。

    其餘諸人也都面面相觑,作聲不得。

     原來,這三老兩少,黃衣老叟便是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,長衫老叟是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,玄衣老者正是改邪歸正,誓為反清複明大業效力的“六抓神鷹”裘仲達,那紫衣女子是冷冰心,白衣女子不用說便知是宇文琪了。

     自從北天山“丹心峽”一戰,清廷鷹犬自相殘殺,全軍覆沒之後,群俠在“丹心峽”主“日月神幡”朱潤波派遣之下,離開“丹心峽”分赴各地聯絡志士,共謀恢複大漢河山的大業。

     “毒手神醫”周自眉等一行五人,則遠下西陲,一方面訪尋隐伏于草莽間的遺民志士,一方面并設法尋覓靈藥,替冷冰心宇文琪恢複被毀的容貌,井為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解去隐于髒腑中的慢性奇毒。

     一路上,五人搜遍了西南幾省的名山大川,曆盡了窮山惡水,竟然毫無所獲,幸虧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在埋葬“鬼仗仙翁”屠遠志之時,在屠遠志的遺骸中搜出那瓶每過一月必須服食的特制解藥,方得暫時保住性命。

     如今瓶中僅剩下一粒解藥,換句話說,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的性命,也隻有一個月的時光可活,怎不教大家的心情之突然沉重起來?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緩緩藏好玉瓶,神色凝重地環掃了衆人一眼,突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!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等人被他這陣笑聲,弄得莫明其妙,不由一齊愕然相顧。

    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笑了半晌,才止住笑聲說道:“諸位不必為我擔憂,我雖然隻有一個月的壽命,但我要在慘死以前,好好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!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雙眉微蹙,關注地問道:“裘兄打算怎樣幹一番驚天動的事?” “六爪神鷹”襲仲達壽眉微軒,豪情萬丈地慨然道:“我已放棄尋求解藥的念頭,決定要利用這一個月的光陰,獨闖北京,見一個胡虜便殺一個胡虜,我要直殺進宮廷大内,把滿酋玄烨的狗頭砍下來,替一幹為民族盡節的成仁志士出一口惡氣!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靜靜聽完,神色一整,道:“裘兄雄心萬丈,豪氣幹雲,确令人欽佩至極,不過兄弟對襲兄此舉,認為有些不當!”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瞪目道:“以我一個月的有限生命搏取振奮大漢人心之機,有何不妥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道:“你休要以為‘鬼杖仙翁’屠遠志所率領的一幹清廷鷹犬,以及号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鐵三勝,已在北天山‘丹心峽’一戰中死亡殆盡,便認為滿酋玄烨手下,已無能人了嗎,我相信……”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不待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話完,已自軒眉狂笑道:“周兄也把我‘六爪神鷹’看扁了,休道‘鬼杖仙翁’屠遠志及鐵三勝已死,就算他們尚在人間,我憑着滿腔熱血與民族正氣,又有何畏懼,又有何……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搖手道:“裘兄豪氣幹雲,令人欽佩,但可否聽兄弟一言?”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止住笑聲,道:“尤兄有話請講!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甫豹道:“方才周兄說你此舉有些不妥,隻不過針對裘兄而言,便兄弟想來,裘兄此舉非但不妥,而且是罪大惡極!”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霍地跳起來,手指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,嗔目叫道:“講講講!我為什麼會罪大惡極?你若說不出個道理來,瞧我與你幹休才怪!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含笑道:“裘兄稍安毋躁,兄弟自然大有道理!” 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幸幸坐下,忿忿道:“快說!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正色道:“裘兄還記不記得‘丹心峽’朱峽主交付與我們的任務,以及大家決定今後如何進行倒清複明的大計?” “六瓜神鷹”裘仲達點點頭道:“我怎會不記得!我們今後進行的大計是秘密聯絡志士,養精蓄悅,等待時機,而我們的任務則是訪尋有志恢複河山的遺民志土,并設法利用江湖幫會,進行說服工作與周密布置,待時而動嘛?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道:“難得裘兄記得這樣清楚,須知我們這光複河山的大計與所負的任務,最重要的是一個‘密’字,以免在事機未成熟前将胡虜驚動,使他們有所防備,并使我們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……”話聲微頓,神情一肅,沉聲又道:“如今裘兄欲憑一己之勇,獨闖虜庭,豈不是正好令胡虜提高警覺,萬一給我們來個先發制人,這樣一來,我們的複國大計豈不是被你破壞了?那時候裘兄你就是民族的罪人了!” 這一番話兒,隻說得“六爪神鷹”裘仲達滿面通紅,垂頭不語! 宇文琪在一旁看得大是過意不去,輕咳一聲,含笑對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道:“周老前輩!你不是曾經在裘老前輩那裡,拿了一粒解毒丸嗎?不知你把其中的成份研究出來沒有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撚須笑道:“我若不能将那顆藥丸的成份研究出來,我這塊‘毒手神醫’的招牌,豈不是要砸了嗎?” 衆人聞言,俱不由精神一振,宇文琪大喜道:“那麼,老前輩就快點将藥料配齊,煉成丹丸,好救裘老前輩目前之厄!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搖頭道:“這幾個月來,我雖然已将所需的藥料搜集了差不多,但尚差兩樣至今還不曾找到,所以……” 宇文琪急急插咀問道:“是兩樣什麼藥,這般難找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道:“一樣是‘九葉龍須菊’,一樣是‘三色鳳尾草’。

    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聞言,蹙眉道:“這兩樣藥草的名字,在我博覽的群書中,好像還不曾見過有所記載哩!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笑道:“你雖然自稱博學多聞,但嚴格說來,實在未必見得!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雙眼一翻,道:“誰知道這兩種藥兒的名稱,是不是你自己命的名!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嘿嘿一笑,方待反唇相譏,宇文琪已接口說道:“兩位老前輩且莫鬥口,周老前輩何不将這兩樣藥草的形狀說出來,我們立即分頭去找一找好嗎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道:“這兩樣藥草,‘九葉龍須菊’及長于盛夏,‘三色鳳尾草’是生在隆冬,絕對無法在同一時間覓得,何況……” 話尚未完,忽然在凜冽的寒風中飄來一陣略帶辛辣的香味!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色然而喜,失聲叫道:“想不到!想不到!居然會有奇迹,諸位快随我來!” 叫聲中,人已騰身而起,朝寒風吹來的方向飛掠而去!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等人雖不明白他話中含義,但見他這般興奮和匆遽,料知事情,必非尋常,遂一齊縱起,各展輕功,随後追去…… 衆人的輕功都已達踏雪無痕之境,加以走的又是下坡路,故此迅如狂風掃雪地眨眼工夫便離開山颠,落至怪石瞬峋的山脊。

    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腳下一提勁,跟上了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,高聲問道:“你搗的什麼鬼?有什麼奇迹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一面飛馳,一面答道:“方才那一陣辛辣香味,便是‘九葉龍須菊’的花香,這不是奇迹是什麼?” “追魂學究”尤南豹道:“既已聞到花香,那生長之地必不在遠,你還這般着急用什?” “毒手神醫”周白眉冷哼一聲,道:“你知道什麼,那‘九葉龍須菊’平時并無香味,僅在行将調謝的刹那,方始發出辛辣的香味,我們若不快點追蹤去找,等到花謝香清,便難以發現的了!” 冷冰心在後面笑道:“縱是花兒謝了,我們也可以看得到,照老前輩的說法,難道那花兒謝了便鑽入土中不成?” 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