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

關燈
對于冷冰心難于應付,竟把位于素豁達萬分,足智多謀的年少英雄,弄得憂聚雙眉,愁雲如海! 途中無甚耽誤,在極短時日之内,嶽龍飛便趕到滇黔邊界的“烏蒙山”中! 問起“蛇谷”,山中樵夫獵戶,幾乎無人不知,但卻一齊苦勸嶽龍飛,切勿輕易涉足! 嶽龍飛一心隻念宇文琪安危,早把本身禍福,置諸度外,謝過山民指點以後,便仍自奔向“蛇谷”! “蛇谷”不僅多蛇,連谷勢也極其婉蜒曲折,好似一條絕大靈蛇模樣! 尤其是谷内氣候特異,四季如春,綠草長青,繁花似錦,故而時令雖值嚴冬,群蛇仍可照常活動! 嶽龍飛才到谷口,便見石壁上鏽着幾行大字,寫的是:“萬蛇靈谷,非請莫入!妄逞剛強,屍成白骨!” 嶽龍飛哪裡加以理會,身形微閃,便自竄過頗為狹隘谷口,進入了“烏蒙蛇谷”之内! 才一進谷,心中便感愕然! 谷中一片平坦碧草,草上蟠着三條巨蟒,目光炯炯地,向谷口凝視! 這三條大蟒,看去無毒,但體形之巨,卻也驚人,每條均有四丈來長,粗如水桶! 嶽龍飛感覺愕然之故,并非因蟒身過長過大,有所怯懼,而是看見蟒頭之上,加了一種特殊标志! 這種标志,極為怪異,就是每條蟒頭以上,均包紮了一塊白布! 嶽龍飛起初完全莫測,但轉念一想,卻又恍然大悟! 認為“烏蒙蛇女”邵含煙的死訊,業已傳到這“烏蒙蛇谷”之中,蟒頭包紮白布,無非是為蛇谷主人戴孝而已! 這種忖度,自然合理,但有種現象,卻太不合理! 這現象就是那三條巨蟒,雖見嶽龍飛入谷,并已慢慢走近它們身邊,卻一條也未向他發動攻擊! 嶽龍飛走到距離三條巨蟒兩丈之處,駐足卓立,心中暗忖,“烏蒙蛇女”邵含煙的死訊,别無人知,如今既已傳到此間,則自己所料不錯,冷冰心必已回轉谷内! 他既然料定冷冰心業已回谷,遂暗凝功力,向谷深之處,提氣叫道:“冰妹請出一見,愚兄嶽龍飛向你負荊請罪來了!” 嶽龍飛連喊三聲,不僅谷深之處,毫無回音,連那三條巨蟒,也無絲毫動作,甚至連目光均不曾瞬上一瞬! 蓦然間,一種奇異發現,使嶽龍飛心内一寒,大驚失色! 他發現這三條巨蟒,雖然兇睛怒瞪,閃閃發光,但始終未曾轉動,竟似業已死去模樣? 滿腹疑雲之下,嶽龍飛遂微凝真力,往前走了兩步,隔空吐勁,向左邊那條巨蟒,虛擊一掌! 掌風劃空生嘯,那條本來蟠作一堆的巨蟒,竟然随風而倒,僵直不動,果然早已死去! 嶽龍飛三度揚掌,三條巨蟒均是同一情狀! 這種情狀,顯示“烏蒙蛇谷”之中,發生了意外突變! 嶽龍飛緩步走到三條巨蟒屍旁,注目細看,不禁眉頭又蹙! 原來巨蟒屍上,别無傷痕,隻在腦後有一極小極深洞穴,并無絲毫血迹流出! 嶽龍飛自幼便蒙“日月神幡”朱潤波,悉心培植,文武全材,胸羅萬有,但如今竟看不出這蟒頭小洞,是被什麼兵刃所傷! 這時“烏蒙蛇谷”之中,除了碧草繁花,奇松怪石,使人覺得景色絕佳以外,毫無聲息,寂靜如死! 嶽龍飛已從意識之中,警覺出即将有場兇險禍變! 但一來藝高膽大,二來滿心挂念宇文琪、冷冰心等兩位紅妝知己,遂仍自凝神待變地,緩步走向谷深之處! 前文曾經交代,這“烏蒙蛇谷”,形若靈蛇,谷徑頗為蜿蜒曲折! 嶽龍飛轉過兩重曲徑,目前所見,更令人驚訝欲絕! 此處地勢較為廣闊,但無論是石間、樹上,以及茸茸碧草之内,均橫陳了無數蛇屍,加以約略估計,最少也當在一百五六十條光景! 這些蛇屍,或大或小,種類不一,其中并有不少威猛無比的罕世異種! 但死狀卻一,全與先前所見那三條巨蟒一樣,腦後現出一個又深又小而毫不流血的奇異洞穴! 嶽龍飛驚然卻步,暗忖是誰竟能夠如此輕輕易易地,盡殲群蛇,掃蕩“烏蒙蛇谷”! 是冷冰心自動殺蛇?還是有厲害敵人之舉? 倘是冷冰心自動殺蛇?則她顯然已因刺激成狂,不僅宇文琪安全堪慮,連自己也要對冷冰心負上一筆相當沉重的道義責任! 倘是來了強敵,則對方功力,委實驚人,竟能把為數這多的各種厲害毒蛇,一齊殺死! 嶽龍飛驚疑片刻之後,因無法判斷這谷中禍變原因,遂又複提氣凝神,雙掌護胸地,繼續前進。

     又經幾重轉折,已到谷底,目中所睹景色,更是凄慘絕倫! 迎面青翠崖壁上,有一廣大石洞,顯然便是“烏蒙蛇女”邵含煙,及冷冰心師徒,平日居住之所! 洞外種有十來株參天古柏。

     其中一株古柏之上,綁着一位年老苗人! 這苗人早死,死狀極慘,是被人開膛破腹,以緻肝腸心肺,流得一地盡是,連眼球也被挖去,令人不忍卒睹! 老苗屍前,又橫陳着數十蛇屍,死狀則與前谷所見,完全一樣! 嶽龍飛看了這種凄慘景象,遂把冷冰心自己所為的判斷,根本推翻,而認定是來了什麼罕世強敵。

     就在他默然沉思之際,石洞以内,忽然發出一陣陰恻恻的懂人冷笑! 嶽龍飛想不到敵人仍在洞内未走,遂心神微肅,退了兩步! 但不退還好,這一退之下,卻又發覺身後亦有異樣聲息! 嶽龍飛暗凝真氣,身形微偏,瞥見自身後一大堆嵯峨怪石之中,閃出了并不陌生的兩名清廷鷹犬! 右邊一人,是曾在廬山會過的黑衣鐵衛右隊領班“血手屠夫”褚民通! 左邊一人,則是與“九指先生”上官敬,同被“南海毒龍”黎放鶴倚為左右手的“飄萍羽士”谷長青! 嶽龍飛見是他們兩人,自問功力,足堪一戰,遂目注“飄萍羽士”谷長青,厲聲叫道:“谷長青,你們三清門下之人,怎的做起事來,卻狠辣到如此地步?” 谷長青尚未答言,褚民通卻在一旁縱聲狂笑說道:“嶽龍飛,谷道長并未下手,你莫要亂責好人,這名‘烏蒙蛇女’邵含煙的蛇奴,是我褚民通所殺!” 嶽龍飛劍眉雙挑,冷然說道:“不錯,我倒忘了你的外号,是叫‘血手屠夫’,武林人物,死何足懼?但彼此既無深仇,你卻對一名足迹向來少入江湖的‘烏蒙蛇奴’,用出如此殘忍手段,委實喪盡天良,毫無人性,難道就不怕天理昭彰,循環不爽,一旦報應臨頭,也會遭連同樣慘酷的嗎?” 褚民通哈哈狂笑說道:“嶽龍飛,我的報應還在日後,你的報應卻在眼前,還不趕緊就縛,由我解入京城,請當今萬歲,加以發落嗎?” 嶽龍飛冷笑一聲,軒眉說道:“認賊作父,寡廉鮮恥,我真不知道大漢子孫之中,竟出了你這種敗類,嶽龍飛大好頭顱,甘為義擲,滿腔熱血,甘為忠流,隻可惜僅憑你們兩人,卻還不配……” 話猶未了,忽然想起一事,又向“血手屠夫”褚民通,冷冷叱道:“褚民通,憑你和谷長青兩人,殺得死‘烏蒙蛇奴’,除不了滿谷靈蛇,還有同黨何在?” 谷長青曬然說道:“嶽龍飛,你自己眼濁,見佛不拜,還要問我們嗎?” 嶽龍飛聞言,方想到洞中曾發笑聲,遂目光微閃,一瞥洞口。

     但一瞥之下,嶽龍飛不禁俊臉微紅,因為竟有一位紅衣番僧,早在洞口現身,而自己居然毫無所覺! 風聞清廷大内,供奉着幾名紅衣喇嘛,個個身負奇絕武功,莫非眼前番憎,便是其中之一? 嶽龍飛疑念既起,自然對這紅衣番僧,細看幾跟! 隻見這位番僧,身材并不高大,右掌托着一粒約比人拳略小的水晶球,左肩頭上,站着一隻血紅怪鳥! 晶球幻影,撮魄迷魂,本是番僧慣技,故而嶽龍飛對紅衣番僧的右掌晶球,并不甚為注意! 但站在番僧肩上的那隻血紅怪鳥,卻是極其罕見! 此鳥身高尺許,全身毛色血紅,隻有雙爪長喙,墨黑如鐵! 尤其是它那尖銳烏喙,竟然長達三寸有餘,狀若極粗鋼針,看去頗為厲害! 嶽龍飛博覽群書,所知極廣,看清這怪鳥形狀之後,便知不僅自己所料不差,這番僧正是清廷供奉的紅衣喇嘛,連他肩上所站血紅怪鳥,也是專門克制任何奇毒蛇類,罕世難見的“西藏血鸱”! 看到這隻“西藏血鸱”,及它那針形長喙之後,嶽龍飛方明白“烏蒙蛇谷”群蛇,何以全數死絕,并均腦後留有深深小洞之故! 度已度人,嶽龍飛覺得必可勝過“飄萍羽士”谷長青,縱然再加上個“血手屠夫”褚民通,也無足懼! 但如今又添上一位不知深淺的紅衣喇嘛,及動作如電,厲害無比的“西藏血鸱”,則自己定落下風,尤其身困“烏蒙蛇谷”谷底,連想突圍脫險,均極不易! 嶽龍飛正在皺眉,那位看來風神秀朗,宛如古月蒼松的“飄萍羽士”谷長青,業已含笑叫道:“嶽龍飛,你認得嗎?這位就是大内供奉的藏邊活佛紅雲尊者!尊者不僅武學絕世,所養神鳥,亦複威猛無俦,連‘烏蒙蛇女’邵含煙恃以傲世的滿谷毒蛇,都不堪一擊,你還不乖乖降服,定要倔強作死嗎?” 嶽龍飛劍眉雙挑,傲然叫道:“嶽龍飛願以師門所學,領教藏派絕學!” 紅雲尊者哈哈一笑,左眉微搖,那隻“西藏血鸱”,疾如電閃般,化成一線血影,向嶽龍飛迎面撲來! 嶽龍飛雖知此鳥厲害,尚未想到動作如此快捷,遂微凝功力,迎着“西藏血鸱”來勢,淩空吐勁擊出! 但掌力才發,嶽龍飛便知不妙! 那血“西藏血鸱”,居然不怕嶽龍飛的劈空掌力,長喙微伸,便從銳嘯罡風之中穿進,向嶽龍飛面門之上,狠狠啄來! 嶽龍飛倉促之下,一式“旋風飄葉”,向右閃避! 但動作之快,畢竟人不如鳥,嶽龍飛雖然閃避面門要害,左肩頭仍樁“西藏血鸱”啄了小小一塊肉去,立時血染衣衫,紅成一片! “西藏血鸱”飛回“紅雲尊者”身前,抛落所啄血肉,像是向主人道功般地,發出幾聲怪叫! 紅雲尊者更是得意洋洋,發出一陣縱聲狂笑! 就在對方一人一鳥志得意滿之間,突然有人暗用内家神功,向嶽龍飛耳邊說道:“嶽老弟,你若想除掉那隻‘西藏血鸱’,則必須拚着再受微傷,運用‘混元真氣’,加以噴殺,至于脫險之策,則隻要以‘墨羽芙蓉日月幡’,施展師門絕學,向‘飄萍羽士’谷長青猛撲突圍即可!” 嶽龍飛聽了這些話兒,不禁愕然暗忖,這發話指教自己之人是誰?為何不肯露面?尤其目前三個敵人之中,分明要數“血手屠夫”褚民通,是最弱一環,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