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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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他是一面破口大罵,一面向蕭瑤身前,緩步走去? 剛剛罵出“爛老太婆”,蕭瑤右手突揚! 南宮敬“吭”的一聲,便又怔然不語! 蕭瑤已緩緩從地上坐起身形,舉袖拭去唇邊血漬,目注南宮敬,冷然說道: “南宮敬,我一發覺殿外無人,便知上了你的惡當,但時間匆迫,閃避已自不及,隻得一面以真氣護心,一面順着你的‘小天星掌力’向外縱身,總算卸卻了三成真力!…”南宮敬穴道被制,木然呆立,口雖能言,卻也未曾答話? 蕭瑤又道:“故而我挨了你九成真力一掌,雖也受傷不輕,卻還未到不能轉動,無力制你的地步!嘴角血漬,也隻是故意裝出,使你志得意滿,心神懈怠,容易受制而已!” 南宮敬歎息一聲道:“老太婆,你真夠機警厲害,你殺了我吧!” 蕭瑤摸出一粒丹藥,自行服下,目注南宮敬道:“你還敢叫我‘老太婆’,不怕打麼?” 南宮敬劍眉雙挑,傲然冷笑道:“我連死都不怕,還怕打麼?你便把我打死,我也要叫你‘老太婆’,決不會再稍加屈服,叫你‘老人家’了!” 蕭瑤笑道:“老太婆就老太婆吧,看來你對于我這老太婆業已恨入骨髓!” 南宮敬道:“‘不成比翼何辭死?願作鴛鴦不羨仙’,你把我香姊姊害死,我當然恨你入骨!” 蕭瑤喝道:“不要叫‘香姊姊’!…”南宮敬确實已拼一死,高聲接道:“我偏要叫,香姊姊……香姊姊……你這惡老太婆,便把我锉骨揚灰,我也非叫她香姊姊不可!八邊自倔強發話,邊自激動情感,從雙目之中,垂落了兩行淚珠! 蕭瑤見南宮敬對于“三絕妖姬”戚小香如此鐘情,起初心中極氣,但念頭轉處,卻又心中微喜。

     因南宮敬這種情況,顯示他隻是遺忘往事,并非完全心神喪失,成為一個冷漠無情之人。

     如此看來,隻要辛東坡師叔能夠請來諸葛老人,多半可以設法治療,使南宮敬恢複常态! 思忖至此,南宮敬又自叫道:“老太婆,我已被你再度制住,你為何還不快點下手殺我?” 蕭瑤笑道:“我殺你則甚?少時我還要替你解開穴道,帶你走呢?” 南宮敬道:“帶我走?你要把我帶往何處?” 蕭瑤答道:“帶你去找醫生!” 南宮敬詫道:“我又沒有生病,你要帶我去找醫生則甚?” 蕭瑤不去理他,隻顧行功調息,使氣血舒通,發揮藥力,治療适才挨了那記“小天星掌力”所受的内傷。

     南宮敬等了一會兒,不見蕭瑤答話,又自問道:“你要替我解開穴道,怎麼還不解呢?” 蕭瑤仍不理睬,直等把氣血調勻,覺得藥力發散,内傷已無大礙之後,方站起身形,向南宮敬緩緩說道:“剛才我雖把你那記‘小天星掌力’略為消解,但髒腑間仍舊略受傷損,倘不先行服藥調息,怎能凝勁施功,解你穴道,并……” 蕭瑤說到“解你穴道”之際,果然輕輕一掌,替南宮敬将被制穴道解開! 但說到“并……”字之際,卻又在南宮敬的背後、脅下,運指如風,接連點了兩點! 南宮敬打了一個寒噤,覺得身形已可轉動,遂轉身向蕭瑤問道:“老太婆,你……你已替我把穴道拍開,卻又多點兩指則甚?” 蕭瑤笑道:“常言道:”人無害虎心,虎有傷人意。

    ‘又道是:“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。

    ‘我既要把你帶在身邊,總得妥加防範!” 南宮敬先是一怔,旋即恍然有悟,“哎呀”一聲,向蕭瑤皺眉問道:“老太婆,你……你封閉了我……我的内家真氣?……”蕭瑤點頭答道:“對了,這是我的獨門手法,旁人無法能解,也不能自行運氣沖穴,故而在我設法替你治好怪病,解開禁制之前,便不必再顧慮你會對我施展那種頗為惡毒的‘小天星掌力’了!” 南宮敬一試之下,果然無法提聚真氣,施展内力,不禁氣得頓足罵道:“鬼老太婆……賊老太婆……臭老太婆……”蕭瑤失笑道:“我已經想通,你是神志不清的病人,再罵得惡毒一點,我也絕不生氣!” 南宮敬苦着臉兒道:“你這老太婆,真是活見鬼了,開口閉口都說我是個病人,我分明好端端的,哪裡有什麼疾病?” 蕭瑤目視南宮敬,緩緩說道:“我方才業已說過,你的神志不清,是得了迷神喪心的健忘之症!” 南宮敬不服怒道:“胡說,我是神志不清,剛剛怎能用計使你上了惡當,挨我一掌?” 蕭瑤想說“正因你竟用計打我,才是神志不清”,但轉念一想,南官敬邪毒未消,神智未複,此刻對他這樣說法,何異對牛彈琴? 故而,隻向南宮敬笑了一笑,岔開話頭道:“你不必多問,我們走吧,我帶你找一位極高明的蓋世神醫,自然會替你把病治好,使你恢複記憶,還諸原來!” 南宮敬問道:“你所說的蓋世神醫是誰?” 蕭瑤道:“他複姓諸葛,單名一個仁字,号稱‘妙手天醫’,一般人士因對他尊敬,都稱之為諸葛老人。

    ” 南宮敬又道:“這諸葛老人住在何處?” 蕭瑤答道:“諸葛老人住在終南山的‘忘憂谷’内!” 南宮敬劍眉略軒道:“既然如此,我們如今便去終南山‘忘憂谷’麼?” 這一問,倒把蕭瑤問得怔住! 因為計算時日,辛東坡若是請來“妙手天醫”諸葛仁,此刻應在途中,或已到達太嶽山“千鬼壑”内? 辛東坡若是請不來這位性情怪異的諸葛老人,則自己縱去終南山“忘憂谷”,也必白碰釘子! 由此可見,要想帶領南宮敬尋找諸葛老人求醫,便非前去“千鬼壑”不可,但如今顧朗軒神秘失蹤,生死成謎,隻剩下自己一人,力量太以孤單,萬一照料不周,豈不把剛剛脫離虎口的南宮敬,又複送入虎口? 南宮敬見蕭瑤聞言之下,隻是皺眉沉吟,遂又向她訝然問道:“老太婆,你怎麼不說話了?我們是不是此刻便去終南?” 蕭瑤無可奈何,隻得從實說道:“諸葛老人已離終南,我們若要尋他,須去太嶽山摩雲峰下的‘千鬼壑’内!” “千鬼壑”三字,把南宮敬聽得驚叫一聲,悚然退了兩步。

     蕭瑤看他一眼,揚眉問道:“你驚些什麼?莫非不敢前去‘千鬼壑’麼?” 南宮敬怔了一怔,從目光中流露出迷惘的神色,“喃喃”說道:“我……我有點想去,又有點怕去!” 蕭瑤不解問道:“怎麼又是想去,又是怕去?既是想去,便不應該怕去,既然怕去,便不應該想去,你這種自行矛盾的原因何在?” 南宮敬答道:“‘千鬼壑’中有‘氤氲仙姬’皇甫婷,和我雙飛雙宿,真所謂朝朝美食,夜夜元宵,享盡人間豔福,我怎麼不想回去?” 蕭瑤歎道:“原來你想去‘千鬼壑’的原因,仍是沉迷于無邊欲海之中,既然如此,為何又怕去呢?” 南宮敬眉頭微蹙,憂容滿面地答道:“因為我覺得‘三絕妖姬’戚小香對我更好,在床第之間,也比‘氤氲仙姬’皇甫婷來得更有風情,遂連‘五毒香妃’木小萍都顧不得等,便和戚小香結侶私奔蕭瑤聽至此處,接口問道:”照你的說法,被群邪奉為首腦的‘五毒香妃’木小萍尚未到達‘千鬼壑’麼?“南宮敬搖頭道:“木小萍還沒有來,她是在一處秘密地方,練一種奇異功力,據說還要三五日工夫,才告功行圓滿!…”語音至此略頓,又接着适才的話頭,向蕭瑤說道:“老太婆你想想看,我和戚小香結伴私奔,豈不把皇甫婷氣個半死,我若再回‘千鬼壑’,那位相當厲害的‘氤氲仙姬’,未必能饒得了我呢?? “你怕去‘千鬼壑’,原來為了此事?” 南宮敬皺眉說道:“女人最會吃醋,平時我因周旋于戚小香、皇甫婷二女之間,她們已此長彼短,鬧得互生心病,如今……”蕭瑤不等南宮敬話完,便接口問道:“那位‘赤屍夫人’聶玉倩呢?難道她度量稍寬,不會吃醋?” 南宮敬笑道:“聶玉倩不是度量寬宏,而是因為我并未和她有進一步的關系,她便想吃醋也無從吃起!” 蕭瑤詫道:“你與聶玉倩竟還幹幹淨淨的麼?據我看來,她雖有‘赤屍夫人’之号,仍是一位不守婦道的蕩婦淫娃,你又被藥物所迷,喪失本性,深墜欲海,哪得不奉送那‘黑眚神君’白笑天一頂綠帽子的呢?” 南宮敬本性被迷,廉恥盡喪,竟頗為得意地揚眉點頭說道:“老太婆你猜得對,聶玉倩别有一種成熟的風情,相貌也生得甚美,我對她委實蠻有胃口,可惜一來皇甫婷、戚小香二女不肯讓利權外溢,把我釘得甚緊,二來聶玉倩本身又有煩惱,心情不佳!…”蕭瑤想起自己前此所定的“驅虎吞狼”妙計,遂插口問道:“聶玉倩本身有甚煩惱?莫非有人去往‘千鬼壑’中找她麻煩?? 南宮敬點頭道:“對了,她丈夫‘黑眚神君’白笑天嫌聶玉倩不守婦道,帶了個小老婆,前來大興問罪之師!…”蕭瑤邊自暗喜自己所定的妙計生了效用,邊自失笑說道:“白笑天帶了小老婆來責怪大老婆不守婦道之舉,真所謂‘隻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’的了。

    ? 南宮敬道:“白笑天的大小老婆之間鬧得不可開交,他的小老婆功力居然十分了得,與聶玉倩訂了連鬥十夜之約,如今業已鬥到第五夜,仍然秋色平分,并無什麼顯著勝負!” 蕭瑤方自哦了一聲,南宮敬劍眉雙軒,又複往下說道:“我和戚小香便是利用皇甫婷為聶玉倩凝神掠陣的機會,才悄悄逃出‘千鬼壑’,如今,你若帶我回去,我委實有點心驚膽戰,又想又怕的呢!” 蕭瑤把南宮敬的這番話兒略為歸納,獲知了幾樁重要情事:第一、群邪奉為主腦的“五毒香妃”木小萍,因練功未竟,如今尚未到達“千鬼壑”中。

     第二、“氤氲仙姬”皇甫婷與“三絕妖姬”戚小香之間,由于争愛南宮敬互生醋意,已有裂隙! 第三、白笑天興師問罪“千鬼壑”中,如今是多事之秋! 由于第一點和第三點,蕭瑤覺得如今去往“千鬼壑”,就近等待辛東坡和諸葛老人,正是比較安全、必須把握的絕好機會! 由于第二點,蕭瑤考慮應該加以利用,使群邪之間的矛盾裂隙,越加擴大越好! 南宮敬話完,見蕭瑤兀自皺眉深思,遂有點不耐地注目問道:“老太婆,你對我問了半天,究竟想要怎樣?是否前去‘千鬼壑’呢?” 突然間,蕭瑤靈機一動,主意已定,向南宮敬笑了一笑,緩緩說道:“當然要去‘千鬼壑’,我還考慮恢複你的功力,再讓你回到皇甫婷的身邊,去享享風流豔福!” 南宮敬不敢相信地把兩道分明因色欲懼喪、神光不太充沛的眼神盯在蕭瑤臉上,訝聲問道:“老太婆,你……你有這……這樣好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