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勇鬥雙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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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劍法——“萬靈金阙劍法”,才一招就已将秦猛逼退,可見這套劍招的威勢,的确不同凡響。

     這套劍招,為早年天山神君戚玄齡的成名絕學,是神君取各派劍法精髓,加上他自己數十年苦心鑽研而成的一些絕招,融彙于一爐,共得一百零四式,招招奇詭,式式精絕,的是早初他列名三奇的成名絕技。

     秦猛被逼退後,心下大駭,暗忖:“這女魔頭的是名下不虛,看來今天真夠慘的啦!” 他既是一方霸王,功力自是不弱,一看姑娘這種威猛無俦的劍勢,疾的運劍還攻,劍勢綿綿,搶制機先。

     眨眼間,他已攻出八劍,均為姑娘毫不費力的輕巧化解,姑娘一看秦猛使出全力,忙也搶攻了幾劍。

     姑娘一聲鳳嘯,正要施展絕招,還以顔色,秦猛似是早已成竹在胸,不敢露出一絲空隙,立時劍化他的成名絕學“遊魂劍法”,使出些飄忽飛絮的輕靈招式,向玉鳳女綿綿攻到。

     玉鳳女雖說是劍招詭異精絕,但秦猛這套遊魂劍法,還是初次碰到,招式更為詭秘陰狠,架之東,忽而飄之西,宛若柳絲纏拂,令人捉摸不定,玉鳳女空自有一身上乘功力,與一套辛辣的劍招,不敢驟然施出絕招攻敵。

     她功力豈是等閑,三五招後,皓腕轉處,青芒如彩龍戲空,在夕陽斜射下,條條瑞氣,漫空飛舞,立時向秦猛迎攻過去。

     她是未盡出全力,一味的纏鬥,轉瞬之間,兩人就也鬥了二十來招。

     饒他秦猛是雄霸一方的枭雄,功力沉雄,經驗老到,劍招再陰狠,卻差玉鳳遠甚。

    兩人這一交上手,不大工夫,就已四十招,他一出手起,就凝神沉慮,全力施展,一點不敢大意,隻望能和姑娘打個平手。

    借機下台,或由柳劍雄接住,保持顔面。

     他有了這種想法,不但不敢冒險搶攻,反而連劍法中的那些陰狠惡招都不敢使出來,他生怕激怒姑娘。

     玉鳳女早已将秦猛的飄忽劍路摸清,一看秦猛不知難而退,逼的她氣往上撞,心中立下了給他點苦頭的念頭,登時一派進手招數,綿綿又向秦猛搶攻過去。

     她這一全力猛攻,招式精絕,玄奧難測,劍勢威力,直若雷霆萬鈞,縷縷劍風,震得天搖地動,這就吓得秦猛暗地心驚。

     他越發小心翼翼的對擋化解玉鳳擊來的淩厲劍招,不敢有絲毫緩慢之處。

     快到五十招,秦猛已是額角見汗,身法開始感到呆滞,一隻長劍也越來越重,隻覺得漫空青虹疾飛,眼中金星點點,陣陣劍風,泛骨削肌,令人難受,他心神一蕩,再也沉不住氣。

     他抖手一震,挽了兩個劍花,将遊魂劍法中那些陰狠毒着,若厲魂纏身般,劍劍向玉鳳女周身重穴罩下,并大違武林常規的向姑娘雙峰及小腹之間疾點錯落。

     秦猛施展出陰毒招式後,姑娘羞得玉面泛霞,心中忿極,豈能忍得下這種奇辱,何況三弟在側,這當兒,她真是羞憤填胸,激得盛怒似火,“呸”的啐了一口,心道:好一個下流惡賊,姑娘看那冤家的份上,才放你一條生路,你偏不自量,放着天堂的路不走,你硬要向鬼門關去闖,怪不得姑娘,要不懲治你一番,你也太不識好歹。

     “呸!下流惡賊。

    ” 一聲嬌喝,直若鸾鳴,姑娘被激得心頭火發,臂上一加力,青虹劍光芒陡盛,刹那間,如萬道彩霞閃耀,眩目惑神,淩厲劍勢宛若怒龍鬧海,一片劍影,如倒海狂濤疾卷,迅速撥開秦猛的長劍,突演“花外流莺”一式絕招,隻見劍影錯落,一片劍山已向秦猛兜頭壓下,吓得他冷汗直冒,疾向後躍退。

     緊接着,姑娘劍回招變,再化“三元及第”一招罕世絕學,但見一片耀眼青光,分向秦猛頭、胸、腹三部點到。

     幾乎是全身要穴都罩在這一招淩厲的劍風下,好個秦猛,畢竟數十年的功夫不虛,疾的側身後躍,同時翻腕吐劍,凝聚全身功力,劍化層層光幕,封堵住玉鳳這等狂猛無俦的一擊。

     他在躍退之後,如果撤招退出戰圈外,未始不可逃此一難,怎耐他此時氣得沖昏了頭,乍恃“遊魂劍法”中的四式還未使出,企圖來個僥幸。

     就因為他能與姑娘拆上五六十招,雖是落在下風,但感到與人家所差有限。

     憑玉鳳女的功力,如全力出招,秦猛充其量隻能在姑娘劍走上個十來招,今天,她是念在柳少俠份上,不想太給心上人難堪,才由得秦猛在劍走了恁多招,準知秦猛油膩蒙了心,仍自不量力,冀圖使出絕招,做一次最大的賭注。

     場外圍觀的幾家舵主,還有台階上的三人,哪見過這等威勢的拼搏,全捏着一把汗,看得膽顫神馳。

    柳少俠更是替姑娘擔上了一份心。

     金弓三彈秦猛才退,乍然疾進數步,猛旋身,劍演連環,“招财進寶”一式毒招。

    右腕一振,長劍勢若奔雷,疾奔玉鳳女雙乳點落,左手骈指如戟,直點姑娘小腹“中極”穴。

     這一招,的是陰毒下流至極。

     他這一使出毒招,姑娘已激起的怒火,更為之火上加油,怒焰沖天,倏的殺機頓現,臉寒似冰,連忙立劍當胸,橫阻秦猛遞向胸前的一招,左手立掌下切,猛削對方指向小腹的腕脈。

     接着一片青芒,襯着四朵劍花,分向秦猛“氣海”、“玄機”、“巨阙”、“心經”四處大穴點到,劍尖未到,劍風生寒,一招四式,淩厲無匹。

     總算秦猛功力不弱,運劍化開了腹部“氣海”穴攻來的一式,再立腕上挑,封阻住胸前的一朵劍花,在這錯眼間,另兩朵劍花,亦同時指向喉下的“玄機”穴,與前額的“心經”穴。

     這等千鈞一發的一刹那,兩大要穴,以秦猛的功力,充其量能再化得開一式,躲得了“玄機”,就逃不了“心經”,秦猛自分必死,無法再冀求困獸之鬥,索性雙眼一閉,等死。

     蓦地一聲語音帶顫的“姐姐”,挾着“嗆啷”一聲龍吟,場中人影紛飛,眼看瞬間就要血濺五尺的秦猛,被這兩種聲音震醒,咕噜,轉着一雙環眼,向場中的人掃了一匝。

    鬥場出奇的靜,柳少俠兀立姑娘身前三尺,手握長劍,正低頭察看劍身,隻見那片厚約銅錢的劍葉,在劍尖三寸不到之處,霍然現個缺口。

    玉鳳女一臉凄惶,劍尖下垂,睜着兩隻淚光閃閃的大眼睛,凝睇着柳少俠鐵青的臉孔。

     柳少俠身後立着兩家舵主正橫劍怒視着玉鳳女,敢情他們是躍出來搶救總舵主,仍是慢了柳少俠一步。

     這一陣,秦猛感到右耳有點熱辣辣的刺痛,一股粘而又濕的熱流,正順着脖頸下流,疾的伸手一摸,霍然是血。

     原來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,秦猛危于一發,在場之人,根本無一人能搶救得及,柳劍雄陡然想起許下秦猛的千金重諾,急得他口不擇言的驚叫一聲“姐姐”,搶救秦猛。

     柳劍雄劍出勢發,一個閃縱,長劍疾吐,一式舉火燎天,向青虹劍架去。

     玉鳳蓦聞一聲“姐姐”,芳心陡震,忙沉腕壓住劍尖顫起的劍花,向後猛撤,諸般巧合恰在此時,柳劍雄長劍撩前,兩劍一搭,長劍雖是精鋼打就,但青虹是天山至寶削鐵如泥的前古寶劍,在“嗆啷”的龍吟聲中,姑娘的劍被三弟長劍一撞之勢,震得巍巍的顫抖不定,也是秦猛要有點血災,一顫就使他耳朵顫掉半隻,柳少俠的劍也被寶劍削毀。

     武林中人最愛惜的是兵刃,有些人甯願無命也要保持名節,不使兵刃受損,玉鳳女也深知這點。

    削毀了心上人寶劍,怎個了得,在她心靈的深處,亦已蒙上了一層陰霾暗影,她認為這是個不吉的征兆。

     場中靜默了好一會,悄無聲息,九死一生的秦猛,更是吓得忘記了收拾這個尴尬的場面,他是吓昏了頭,魂兒還未歸竅。

     寶劍是父親所賜,見劍如見父,豈能容他人損毀得,也是他看到姑娘适才使出天山劍法,心想姑娘必與二哥易峰有點淵源,是以才靜靜的立着,臉上雖有怒意,倒未發作,隻瞪大兩隻俊目,狠盯着玉鳳女。

     “弟弟,姐姐該死,削毀了你的劍,呶!拿去,這一把,姐姐賠送給你,作為補嘗你損失。

    ”一面說,一面解下劍鞘,上前一步,向柳劍雄遞過,神色凄楚堪憐。

     青虹寶劍,是天山鎮山重寶,豈能随便送得人來,但此時此刻說不得了,舍此一途之外,她實在想不出再好的辦法,别說是這種死寶,便是柳少俠要她的命,她又哪會吝啬得皺皺眉兒呢? 柳劍雄最為孝順父母,人子之道,這也是他厚道的地方,心中雖早對姑娘的隻身拜山已起憐愛,但在此情景下,孝心掩蓋了同情的憐愛,哪能順下這口氣,但他畢竟是名門調教的英才,心中又有二哥那份淵源的疑念,不願給姑娘過分難堪,一聽姑娘那種凄恻如杜鵑的悲涼聲調,不由心腸頓軟,低頭無語的俏悄退回台階上。

     情感上的誤會,最怕的是無聲沉默,都會令人傷心一生。

     這種默不作聲的退回,在他想道是已做到十全十美了,殊不知更會令人難堪,有時,這種無言的抗議,确比受到惡語羞辱,及一場猛惡的拼搏更甚。

     玉鳳女的心,如絞着在痛,痛得肝腸寸斷,裂成一絲絲的幽怨,漫飄在蒼穹,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哀傷,清淚像兩串斷了線的珍珠,籁籁下落,像是受了無窮委屈,要沒有第三者在場,她真要倒在三弟懷中哭個夠。

     姑娘是誤解了柳少俠的心,她知道柳少俠本來就恨她,再加上這段毀劍的恨,恐怕要恨海難填,哪能令她不悲痛欲絕。

     陶玉蘭乍見俏郎君将師兄救下,為那聲姐姐叫得心中一甜,道是心上人在關照自己,豈知大謬為然,台階下的一幕送劍,親親熱熱的一聲“弟弟”又把她從暖烘烘的甜境中推跌進苦澀的冰窖裡面。

     說來慢,事情是瞬間就起了變化,這兩聲“姐姐”“弟弟”,勾起了玉面妖狐陶玉蘭的妒火,心中一陣慘然,倏的柳眉帶煞,杏眼含威,寒着臉冷嗤了聲,嬌叱道:“好一個無恥賤貨,居然跑到君山上來逞兇,膽敢将柳少俠的寶劍削毀,還有臉向人家賣弄風騷,叫得多肉麻,親哥哥,親弟弟的,像一輩子沒有見過男人,幸好柳少俠沒有被你的騷媚勁所惑。

    ” 陶玉蘭這番話,明着是罵玉鳳女,骨子裡是在讨好柳劍雄,并陰狠的在挑撥兩人。

     情人的眼睛裡揉不進砂子,玉鳳女本為柳少俠适才的無言退回,氣得幾欲暈閉,再被陶玉蘭數說點中心裡痛處,更加氣得哀痛欲絕,身形晃得兩下,暗恨三弟無情,妖狐的無恥,更自怨命薄,不由将螓首低垂,凄惋飲泣。

     陶玉蘭一看幾句話就把姑娘氣慘了!心想:“何不趁現在打她一頓,活該她倒黴。

    ” 如果陶玉蘭要出手傷姑娘,準會一舉奏效,誰知她偏要故充好漢,“哼”的一聲嬌喝,一飄身,縱落玉鳳身前五尺,厲叱道: “賤貨!今天姑奶奶要不替柳少俠撈回毀劍的本錢,狠揍你一頓你也太目中無人了!” 她這是誠心在告訴柳劍雄,似是在說:“冤家,我下來是替你找場來着。

    ” 玉鳳确實是被氣昏了頭,陡然被陶玉蘭的嬌喝驚醒,一掃四周,仍是強敵環伺,心中頓時大驚,就在此時,也是一聲“賤貨”,将她罵她怒焰萬丈。

     她冰清玉潔,哪能受此辱罵,生平從沒有人對她說個不字,今天遭陶玉蘭用不堪入耳的字眼連罵了兩次,哪還不怒? 另一重使她怨怒的是,她恨極了妖狐的陰損挑撥,有點醋心作祟,怪陶玉蘭下場來替心上人找場。

     玉鳳諸般怨憤都怪集到陶玉蘭一人身上,隻見她怒咬銀牙,暗中已決定要讓陶玉蘭嘗下惡果。

     未見她作勢,纖腰乍閃,兩聲“啪啪”脆響過後,陶玉蘭雙手捧定桃腮,連吐了兩口血水,跟着“啐”的一聲,在她身前三尺處,滾落了兩顆大牙。

    柳劍雄見玉鳳含恨出手,激起俠義心腸,一步縱落陶玉蘭身側,一彎腰,抄起地下蜷卧着的玉面妖狐,順勢右手滑落,将妖狐的一個豐滿胴體抱了個滿懷。

     這一下,玉鳳更是傷透了心,暗中跺了下腳。

    陶玉蘭一個如花嬌容,此時亦已十個指印浮腫,唇角挂落一條四寸長的唾液滲和的血絲,钗橫鬓亂,青絲散披得一頭一臉,一身塵土,和着斑斑血迹,狼狽不堪。

     柳劍雄人本天生情種,睹此花容慘變,一股憐香惜玉之念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 他舒掌替陶玉蘭一理遮面亂發,掏出汗巾,将妖狐唇角的血絲除了下,再輕輕一揚掌,拍在她背心上,蓦然,陶玉蘭極為輕弱的“嗯”了一聲,先将下垂的兩隻白嫩似藕的手臂扭動了下,慢慢,軟弱無力的将頭微擡起一點,猛睜那雙奪魂黑眼珠,嘴角挂上一絲慘然微笑,又“嗯”的一聲。

     猛的,她一阖雙眼,兩隻玉臂疾若迅電的一抄柳少俠脖後頸,幾乎鬧個桓口吻香唇。

    她抱得死牢牢的,生像怕被什麼人把她給分開來似的。

     事出突然,柳少俠鬧得慌了手腳,當着這麼多人,真是尴尬萬分,不由得俊面一陣發燒,隻感到胸前軟綿綿的癢酥酥的,被她這般死纏着,推也推不開,他也不忍心對一個受傷的人施暴,弄得他隻好逆來順受,将頭向一側移了移。

     這當兒,他心裡感慨萬千,側眼一掃秦猛,右半邊臉上被鮮血染透,不由心中一陣慘然,他不希望再将事弄糟,猛然想到何不向姑娘交待幾句,好歹将這殘局收拾下再說,忙附在陶玉蘭耳上輕聲說道:“陶姑娘,快放開手,退回去歇息,讓我收拾下這場殘局。

    ” 陶玉蘭恁地聽話,連忙松開雙于,睜開一雙媚眼,深情款款的朝柳劍雄睇了一下,打橫越開了數步。

     柳劍雄一抱拳,向搖搖欲倒的玉鳳說道:“姑娘不知與洞庭湖有何深仇大恨,出手憑般重,不給人留點餘地,大非江湖人所應為。

    再說今天在下與姑娘無仇無怨,不知為何姑娘要将在下長劍削毀?這一點,隻怪柳某學藝不精,适才所賜,終生銘記,他日相逢,說不得要拜領姑娘的絕學,洞庭湖的事,望看在柳劍雄薄面上,就此揭過。

    ” 他是言出無意,這本是一種交待場面的話,也是專為說給秦猛聽的,他怎會真個恨上姑娘。

    這一番話,在他是有苦衷,不得不說,話雖是幾句,份量可不輕,聽進玉鳳女的耳朵後,可就起了相反的效果,一種冷峭、生份,她怎受得了。

     姑娘再看到陶玉蘭投懷送抱,貼慰在三弟懷中的那一刻,本是早已碎裂了肝腸,為之熱情依偎的一幕刺激得心魂出了竅,再一聽三弟這番指斥,姑娘為之肝腸寸斷。

     玉鳳被激得怨憤攻心,猛感眼前一黑,喉頭頓時一陣辛辣,直向口腔翻湧,以她奇高的功力,本可運勁将這口上湧的逆血壓下去,無奈她此時神志亦已昏迷,猛一張口,“哇”的吐了出來,嬌軀搖得兩搖,幸好沒有倒下去。

     玉鳳女的一張嬌嫩粉紅的俏臉,登時變得煞白,突然猛睜杏眼,凝瞪着柳少俠,嬌喘了兩口氣,像極端費勁的,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,斷續的說道:“三弟……你……好狠的……心呀……”一話甫落,瞬眼向柳少俠深情蜜愛的瞥了一下,哪來一股餘勇,陡的她雙臂一振,疾升三丈,使了個身法,就空中扭腰甩臂,向廳外撲去。

     疾若風飄,快愈電閃,眨眼問,人已消失在晚霞餘晖中了。

     柳劍雄怔立當場,為那聲“三弟……”所苦惱,慢悠悠的,他擡頭仰視天空,思索适才那陣奇幻得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