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司命魔君 鹵莽滅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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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深深敬服,南瑞麟笑道: “好酒好菜,涼了未免可惜,我們盡興醉飽,再去許老師家中吧!” 賽玄壇許謙連聲道好,此刻的他,胸中陰霾盡散,豪邁之氣又重溫于言表,酒到杯幹,縱聲談笑。

     未末申時分,南瑞麟同着侯西等三人乘騎前往許謙家中,把司命魔君徐雲捆在馬背上,離開客棧而去,鎮上路人不禁紛紛投目。

     許謙家中離赤水鎮約四十餘裡,全是小道,萬裡無雲,灼陽如焚,有時輕掠過一陣微風,依然未見一點涼意, 一脈平疇,放眼無際,隴間麥浪翻天,四野籠翠,土壤肥沃,途中遍睹柳樹搖絲,枝頭蟬鳴嘎耳,南瑞麟不禁憶起“滿井遊記”句文: “高柳夾堤,土膏微潤,一望空闊,若脫籠之鹄”,與之相比,差可拟合。

     南瑞麟小道馬行徐緩,離許謙府中不遠時,已是碧空豔陽,旁墜西山, 一抹晚霞絢麗燦爛。

     夕陽無限好,隻是近黃昏,南瑞麟等在暮霭四合,夜色蒼茫中走進許謙府中。

     從赤水鎮至許府,途中共花費将近三個時辰,賽玄壇許謙等人為着怕紅鷹會中人突然奇襲,故意放緩行程,深知紅鷹會行事之處,必然派下暗椿, 一舉一動,絲毫均不能避開他們眼目,麥田樹蔭内,在在都是。

     他們暗中瞧見司命魔君徐雲被擒捆緊,橫擱在馬背上,無不膽戰心驚,要知追魂三煞自負甚高,常以老前輩姿态在人面前自居,言出法随,以假信假義維持尊嚴,号令如山,非奉他們之命,行事之前絕不能與人動手,司命魔君徐雲無異是犯了一項大法,即是追魂三煞親眼得見,也會望望然而去之。

     南瑞麟途中偶而沉思,他疑惑為何自己功力平增了不知若幹倍,毫不思索便可得心應手,與在洛安客棧中舉手投足,墨守成法相形判若兩人。

     他尚疑武學二字,究竟練到何種程度,才可以稱作登峰造極,學無止境,如穹天繁星,浩瀚如海,以有生之年,彈指歲月極難窺其萬一,簡松隐常說: 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為人均不可自得意滿,萬物生制互克,冥冥中早經排妥,俏此人武學超凡入聖,蓋世無敵,若為非作歹無人能制,豈不要殺盡天下蒼生。

    ”南瑞麟本是謙謙君子,聞言益知凜懼,謹守君子三誡:“氣忌盛,心忌滿,才忌露。

    ”小人以一得為炫,君子以一得為憂。

     他這一疑惑,凜懼之念油然泛起,深悔貿然應允,充強恃能,萬一自己不敵,葬送了許謙全家,則萬死莫贖了。

     故他在一路之上,并未開口說過一句話。

     賽玄壇許謙一腳跨入大門,跟随許謙多年的老家人劉二就禀道: “陳大俠等人已來了多時了。

    ” 許謙“哦”了一聲,金刀叟侯西忙問是誰!許謙笑道: “鐵臂金弓陳其榮,旱地霹靂呂超及五行劍客周泰他們三人,小弟相約二更天趕來,不想這快就來了,劉二,還有事吩咐,你别走!” 侯西笑道: “五行劍客周泰近年崛起中原,名震河朔,老朽久仰盛名,隻是無緣得見,風聞他劍學甚精,人可狂傲得緊,不知是也不是?” 許謙點頭笑笑道: “人雖有點狂傲,其實卻是個極講義氣的漢子。

    ”說着,随命劉二将司命魔君徐雲囚在糧倉内,四人快步走進。

     南瑞麟出道才不過數日,許謙口中所說三人,一個都未聽見過。

     正中央廳内燈燭輝煌,四人如風走近,隻見廳内有四人正在踞椅高坐,談笑風生,見許謙等走近,均立了起來。

     許謙眼中瞧見内中有一黃衣長衫,太陽穴高高隆起,兩道眼神冷電四射的瘦長老叟,不由暗陪納罕,此人素味平生,為何不請自來,像此種為友助拳,又事關本身安危,不是極好賣命的交情,決不會冒率承當,此人是誰?在許謙心中感覺到一陣迷惘。

     随即許謙與雙方引見,在介紹五行劍周泰時,南瑞麟便細細打量周泰其人。

     隻見周泰才不過三旬出頭,身長鸢立,黃淨臉膛,濃眉彎鬓,嘴角微微下彎,顯示其人深沉自傲,當見着南瑞麟時,隻抱拳嘴角動了一動,就算是見過禮。

     南瑞麟年少謙和,尚無所謂,但這情形落在金刀叟侯西眼中,心中便冷笑道: “無怪傳言五行劍客狂傲自負,果然不虛,武功再好,也未必當得南少俠一半?” 當許謙介紹到素味平生的黃衣老者,不禁張口讷讷,神情尴尬異常。

     五行劍客周泰微微一笑道: “這是家師叔,人稱遊龍子薛孟平就是,有他老人家仗義助手,追魂三煞必敗無疑。

    ”語聲雖謙和,骨子裡卻傲岸無比。

     許謙滿面堆歡,恭身敬禮,要知遊龍子薛孟平為點蒼掌門師弟,點蒼一派本以劍學特出,玄詭精微,自認冠侪各大門派之上,五十年前即以天下第一劍派自居,雖然近年來,武林中不乏出現劍學好手,但點蒼劍學由來已久,代出奇人,盛名還是保持不衰,遊龍子掌中一支劍,确有獨特崇高造詣,少有對手,号稱西南七劍之一,人卻比其師侄周泰還要狂傲。

     當下遊龍子薛孟平朗聲大笑道: “追魂三煞近年來太也鬧得不成話了,老朽若不是投鼠忌器的話,紅鷹會衆遍布川滇黔三省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
    又與點蒼素來河水不犯井水,早與他們反了臉,稍時待老朽出面,善言遣退追魂三煞也就是了,依老朽的看法,追魂三煞縱然與許老師仇深如海,還不緻不賣老朽的面子。

    ” 衆人唯唯諾諾,當然這是求之不得的事,神色極其恭順,但南瑞麟面色冷漠,一則他不識薛孟平究屬何人,其次見其大言炎炎,師心自用,不由内心微微厭惡。

     衆人落坐已畢,遊龍子薛孟平見南瑞麟對其竟然冷漠異常,心内不禁有氣,不時觑看他發出微微冷笑。

     五行劍客周泰見狀,他們本是一鼻孔出氣的人,眼瞧着南瑞麟肩上劍把,微笑道: “這位南少俠背上長劍,形态古雅,定是一柄寶刃,古語說劍如其人,想必南少俠也是個中好手。

    ” 南瑞麟淡淡一笑,道:“在下出道日淺,微末之技,何當嘉獎,周大俠太客氣了”,說完,故意撇開面,與趙大成找話談。

     賽玄壇許謙接口道: “南少俠才出師門,但其武學造詣不凡,方才在赤水鎮上片刻之間,就将紅鷹會司命魔君徐雲制住,足見其學有淵源,才華出衆。

    ” 五行劍客周泰聞言,心中微震,笑道:“如此說來,周某明日非要向南瑞麟少俠領教不可了。

    ” 金刀叟侯西一聽,直皺眉頭。

     遊龍子薛孟平哈哈大笑道: “司命魔君徐雲是什麼東西?他不過是一不學無術之輩罷了,仗紅鷹會兇焰,為虎作伥,無怪南少俠能手到擒來。

    ”夜郎自大,傲氣淩人。

     南瑞麟不禁心内有氣,微微冷笑一聲。

     這時老家人劉二已在廳上擺下一桌豐盛酒筵,金刀叟侯西遊龍子薛孟平上坐,三言兩語,将一場帶有火藥氣氛,算是暫時遮掩過去。

     此刻已是二更初,廳外夜空如洗,繁星閃爍滿天,月華如水,瀉地成銀,清風徐來,丹桂飄香,風送入鼻,沁人肺腑。

     賽玄壇許謙那有心思吃酒,眼見三更将臨,心懸家人安危,雖然有遊龍子及南瑞麟在,但追魂三煞手下向無漏網之人,二十年前僥幸兔脫,那是絕無僅有之事,未免惴惴不安,無奈身為主人,不能不佯裝寬心,酒入愁腸愁更愁,不禁唉聲歎氣。

     忽然窗外對面屋脊上一條人影疾閃而隐,南瑞麟瞥見立即兩足一踹,“黃莺摩雲”,激射離座,穿窗破空斜飛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