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深霧疑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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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,晚霞燦爛,官道業一片樹林下幾幢竹籬茅舍外擋着一間竹蓬,擺設了十數張白木桌兒,茶幾竹椅,乘簾飄揚,上書一“酒”字。

     往常并沒有這好生意,今兒傍晚卻陸續相繼而來食客甚多,更不同的是均是江湖人物、眉頭絲穗飄拂,雄斜氣昂、大馬金刀般踞坐着,高呼送酒送菜。

     刹那間十數張桌面已滿了六成座,他們手面可真大方,酒菜未來,已将白花花銀子擱在桌面上。

     店主是一老年夫妻,老者躺着竹椅上,口中銜着一支竹節煙筒,切菜添酒卻由老婦切的,尚有一中年村漢端送酒食,看樣子這店内主人都是會家子,舉勁敏捷,老者更是深藏不露。

     座上正有尤三郎典化兩人,桌面上酒菜紛陳,兩人飲酌低聲談論。

    誰也不知池們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 官道上忽掠來一條少年身影,正是雙月劍諸葛敬,軒昂氣揚步入竹蓬擇席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 接着一批批江湖豪雄又相繼來到,中年村漢見座頭不敷,奔向村屬借了十數張桌面凳椅,由左鄰右舍搬來擺設在竹蓬外架起。

     隻見是斧魔靈霄率領何祿常四人走近,因其身高九尺,虎背熊腰宛如一尊鐵柱模樣,就在竹蓬外坐下。

     竹蓬内外竟擠滿了江湖豪雄,上了九成座。

     諸葛敬漩目四巡,不禁皺了皺眉頭,原來這些人竟有蓬萊雙魅戈戎戈盾兩怪在内,仍然面戴頭罩,但卷起兩摺,露出兩張嘴巴,顯得不倫不類,更為醜惡。

     天羅洞主蔔熊擠坐在另一張桌面上,與其席主人有說有笑。

     諸葛敬并非單獨一人擁有一張桌面,而是與面目陌生的六個江湖人物,貌像獰惡,目露兇光勁裝捷服漢子共席。

     他不理會共席六人,目光掃視遠處,瞧瞧有無熟友,忽目光一亮,嘴角泛出喜容。

     原來發現百花-少莊主司徒嶽司徒錦霞兄妹二人亦坐蓬内,并肩而坐,喁喁低語,正欲離席前去打個招呼,忽面色微變,暗道:“他們怎麼也來了!” 你道諸葛敬發現了什麼?原來與司徒兄妹共席的以及鄰近一張桌面坐得卻是熟人,華山一真師太辣手羅刹展飛虹師徒、擒龍手陸慧乾小龍女陸慧娥、紫面韋護東方旭、通臂猿倪鳳子,一字慧劍丁源,單獨少了一個小達摩江上雲。

     在座的尚有長江镖局副總镖頭風雷鎮八方程乃恭,他與紫面韋護東方旭共坐一方。

     諸葛敬心有顧忌,隻得按捺住上前打個招呼的念頭。

     竹蓬内外張挂着九盞氣死風燈,光芒四射。

     天色已黑,卻明月已從東山升起,四野迷蒙。

     官道上現出兩條飛快的人影,奔近隻見是一披發老者,後面緊随着披發小童小三兒。

     小三兒眼珠骨碌了一轉,哈哈笑道:“師父,這裡真熱鬧,龍虎蛇鼠竟湊在一處了,我們也湊湊熱鬧吧!” “成!”披發老者道:“我老人家帶你來,就為的是瞧熱鬧的,小三兒,你帶了銀子麼?” “帶啦,夠你老人家喝酒的!” “好,我老人家要喝一個痛快!” 中年村漢趨前帶引着座。

     那中年村漢一人忙不過來,左鄰右舍自動前來幫忙,反正酒菜鹵味都是現成的,隻要端送而已。

     披發老者與小三兒方一坐定,桂中秋仍是一襲夾衫,肩披長劍飄然而去,竟與披發老者相對坐下。

     桂中秋向披發老者點了點頭,道:“你我又碰面了!” 披發老者鳳眼一眯,嘻嘻笑道:“你是否念念不忘要刺睹我老人家一雙眸子!” 桂中秋冷冷一笑道:“彼一時也,此一時也,舊事不宜重提,在下亦已改變心意。

    ” “什麼?”小三兒竟嘻嘻怪叫道:“他要刺瞎師父兩隻眼睛,敢莫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,找死不成!” 披發老者面色一寒,喝道:“小娃兒多嘴,還不乖乖的坐在一旁!” 小三兒怒視了桂中秋一眼,嘟着一張嘴,别開臉去。

     桂中秋微微一笑道:“明日一早,閣下也要去落月山莊麼?” “去是一定去,不過……”披發老者冷冷答道:“還要瞧能否進入落月山莊,莊主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隐居山林人物,不知來曆,他與吳越僅系朋友之交,盡可拒絕我等拜莊或推說吳越業已離去不知何往?” 桂中秋略一沉吟道:“說得極是,但為何今晚不去拜莊,定須等到明晨何故?在下疑惑不解?” 披發老者哈哈一笑道:“據聞此乃落月山莊數十年立下的規矩,莊主清淨無為,杜絕世俗,有事求見非在白天不可,還要看他高興不高興接見,一等天黑,重門深鎖,嚴拒訪客!” “師父。

    ”小三兒忽道:“這麼說來,我們要在此吃喝一夜了,那多沒意思!” “咄!”披發老者瞪了瞪眼道:“你知道什麼?夠你瞧熱鬧的,一個晚上不知會發生事故?這些武林人物誰能熬到天明麼?必生事無疑,而且此處名叫七裡泷,距落月山莊不多不少正是七裡,沿途設下七處樁卡,要潛入落月山莊,難羅!”說完舉杯一飲而盡。

     這座竹蓬内外黑壓壓地隻見一片人頭,笑語糟雜,猜拳行牧,鬧成一片。

     時入二更 天際遙處忽随風傳來一聲激起長嘯,擂-夜空,枭鳥不絕。

     霎那間鴉雀無聲,生似有什麼事發生。

     月夜星輝之下,隻見一條身影疾如流星掠來,俟至臨近,那人身法放緩,飄然走向竹蓬,現出一個五官停勻,面如滿月之緒短須的錦衣中年儒生。

     儒生一至竹蓬外立即停身抱拳,含笑道:“在下來自落月山莊,奉莊主之命請問諸位來意?” 坐在外面的斧魔靈霄宏聲如雷道:“風聞吳越在貴莊作客,老朽靈霄意欲與吳越晤面!” 錦衫儒衫目冷錯愕之容,長長哦了一聲,抱拳笑道:“原來是靈霄老師,在下失敬了,抱歉之至,作客敞莊之人其中未有吳越,其他諸位英雄亦是找尋吳越的麼?” 衆口一聲道:“正是找尋吳越!” 錦衣儒生道:“就是為此,諸位諒是誤聽空穴來風之言,恐虛此一行了!” 靈霄沉聲道:“閣下是否來自落月山莊不足憑信,老朽一定要面見貴莊主不可。

    ” 錦衫儒生淡淡一笑道:“靈老師想是認識敝莊主了。

    ” “素不相識!” 錦衫儒生朗笑道:“好,但願諸位明天能順利過關,敞莊主在大廳内恭候諸位大駕光臨!”抱拳一揖,正欲轉身離去。

     蓦地斧魔靈霄五人長身騰空而起,迅捷如電将錦衫儒生周圍圍住…… 披發老者笑向小三兒道:“如何,有熱鬧瞧罷!” 隻聽斧魔靈霄冷恻恻一笑道:“閣下且請留步,老朽也不願為難你,不過得領老朽面見貴莊主才行!” “辦不到!”錦衣儒生說時已一鶴沖天而起,帶着嘲諷意味長笑曳空而去。

     靈霄早料到有此着,揚臂擲袖,一道黃光匹練虹飛射出,追向錦衫儒生,轉瞬即要追上。

     小三兒叫道:“飛天魔斧!” 那知突見寒芒一點,疾逾流星,自斧勢之後追去,竟後發先至,叮的一聲撲向飛斧。

     隻見斧劈頓歪,錦衫儒生身影突記遠曳無蹤。

     靈霄差點收不回飛斧,不禁勃然大怒,喝道:“是何人從中作梗!” “是老夫所為,你又待如何?”語聲自靈霄坐處不遠傳出,正是那躺在竹椅上吸着旱煙的店主老翁。

     隻見老翁緩緩立起,道:“這七裡泷歲月數十年來平靜如水,日出而耕,日入而息與世無争,與人無尤,老漢不願又見血腥場面乃出手阻止,難道有什麼不對麼?” 靈霄厲聲道:“原來尊駕竟是會家子?” 老翁冷笑道:“會武功又有什麼不對?練武防身爾,不像閣下恃武為能,逞雄好殺,聽老漢之勸,落月山莊來人隻是傳話而已,又不曾與閣下有不解之仇,且請飲酒如何?人生幾曾欣逢月當頭,閣下也許明晚見不到月亮了。

    ” 斧魔靈霄隻覺怒不可遏,倏又強自隐忍住,道:“尊駕諒也是落月山落的人了?” “老漢不是,隻是鄰居而已,他做他的莊主,我愛我的酒,彼此毫無瓜葛。

    ” 靈霄怒氣似已全消,和顔悅色,笑容滿面道:“可否賜告落月山莊莊主來曆姓名?” 老翁冷冷答道:“尊駕明日倘能見到落月山莊莊主,不就明白了,何必多此一問,月色當頭,清風徐來,怎不開懷痛飲。

    ”言畢緩緩躺了下來,自顧自吞雲吐霧,悠然自得。

     靈霄哈哈大笑道:“難得,難得!想不到在此七裡泷竟是個藏龍卧虎之地,祿常,咱們走!今晚老夫非要去落月山莊闖上一闖。

    ” 蓬内突傳出陰冷語聲道:“今晚最好不要去!” “為什麼?”靈霄情不自禁地月光向竹蓬内望去。

     “因為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今晚在此的朋友中藏有桂中秋及他的黨羽,難免暗算,靈當家的真不想看見明晚的月亮了麼?” 這語聲雖出自竹蓬内,但不知何人而發,蓬内群雄均不由相顧詫驚。

     桂中秋聽得心神猛凜,暗這:“怎會有人識破自己的行藏,莫非此人故作危言,使自己敗露痕迹。

    ” 靈霄宏聲如雷道:“此話何意?” “這有什麼不懂,靈當家雖受桂中秋酬托誅殺吳越,但事過境遷,形勢已改,桂中秋有無靈當家之助都是一樣,何況桂中秋懷恨靈當家洩秘,已萌殺人滅口之念,你不思及早自保,反倒念念不忘吳越則甚?” 語聲竟來自田野中,此人不言而知已離竹蓬内。

     靈霄高聲道:“朋友此話當真,那桂中秋現在何處?” “現在群雄中喝酒,以你老江湖,不難查明!” 桂中秋暗道:“不好,自己決不可暴露形迹,以不變應萬變。

    ”默默低首淺飲輕酌。

     披發老者望都不望枉中秋一眼,笑向小三子道:“小三兒,你猜猜斧魔靈霄如何找出桂中秋?” 小三兒輕哼一聲道:“叫我小三子是靈霄,根本就不要尋找桂中秋?” 披發老者不禁一愕道:“小三兒,這又是怎麼說?” 小三子答道:“靈霄雖受了桂中秋三萬兩黃金重酬,密據定須将吳越生擒,非萬不得已則将吳越誅殺,但靈霄根本未與桂中秋謀面,你叫靈霄如何去找!” “依你之見咧?” “來人按兵不動。

    ”小三兒道:“桂中秋亦來個不動聲色,不過……” “不過什麼?” “這麼一來,好戲準沒得瞧啦!” 披發老者笑道:“準有得瞧,小三兒,你耐心等吧!” 一師一徒,一吹一唱,誰也不知他們來曆? 靈霄果如小三子所料,又緩緩坐下-着悶酒,坐似方才并未發生事情一般。

     蓬内蓬外本來鴉雀無聲,複又人聲如蠅,交頭接耳,猜測桂中秋是否真正在此。

     一個背戴雁翎刀勁裝捷服壯漢,倏地立起,竟走向展飛虹席前而去,目注展飛虹冷笑道:“你就是辣手羅刹展飛虹?” 展飛虹默然不答,面罩嚴霜。

     壯漢冷笑道:“在下兄長鎮關西唐秋及伏牛三傑均遭你毒劍所殺,今晚要你讨還一個公道!” 突然,擒龍手陸慧乾五指迅疾如電,一把扣住壯漢腕脈要穴。

     隻見展飛虹肩頭長劍奪鞘而出,虹飛電卷,閃得一閃,壯漢頭顱離項沖起,屍體倒向鄰近席内,卻一滴鮮血未曾濺出。

     蓬内立時大亂。

     展飛虹長劍已自反鞘,無事人般擡杯淺飲。

     店内老翁忽長身立起,目露精光,快步穿入展飛虹席前,厲聲道:“老漢方才說過七裡泷不許見到血腥兇殺之事,怎麼言猶在耳,竟敢在此妄殘殺戮,姑娘,你也太心狠手辣了!” 展飛虹仍是默然不答,似充耳無聞。

     紫面韋護東方旭忽伸掌猛拍桌,喝道:“你這老鬼自以為是皇帝老子不成,你開你的店管這閑事做甚?” “什麼開店。

    ”一字慧劍丁源冷笑道:“日落之前,我親眼目睹這老鬼和五人在松林内鬼崇商議,這死者就是其中之一,分明老鬼就落月山莊徒黨,還不束手就擒!” 老翁面色一變,震地雙臂一振沖霄騰起,嘩啦啦大響,震破蓬頂而去。

     丁源東方旭哈哈大笑,分向掠出竹蓬外追去。

     眼前竹蓬就要倒塌,武林群雄紛紛掠出。

     披發老者哈哈大笑道:“小三兒,我老人家說的沒錯吧!走!瞧熱鬧去。

    ”繼又向桂中秋道:“尊駕何不一同前往觀看,也許可以獲知尊駕必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