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吃花的少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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霧,令人滿目蒼茫下已? &mdash&mdash在山上亡命的那對男女,心中陽光正好?還是愁雲慘霧? 鐵手開門應敵,目中先不見人,不遇敵,隻先看到了山,想起了這個,這些,這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 心情已壞到了完全沒有了心情。

     本在虎山頭的鐵鏽,淌着血,背着搖紅,一路往岱頂沖去。

     山枭當然不知道為何要去岱頂。

     他甚至也不明白為何要上泰山。

     他不知道,不明白,且也不間。

     他不會問。

     他問不出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要知道,會問也不去問,因為他隻想跟搖紅在一起,哪怕是片到也好! 要登泰山的是搖紅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要上岱頂的也是她。

     鐵鏽已别無選擇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他就像一口經風遇霜的釘子,已經長滿了鏽蝕,跟他血肉相連的糾纏在一起了: 搖紅就好比他身上的&ldquo鏽&rdquo&mdash&mdash明知那是一種&ldquo病&rdquo,俱也刮下去、拭不掉、抹下去了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如果一旦刨去,恐怕連釘子都得要折了、斷了。

     這是命。

     這是一個命定了的旅程。

     山果已别無選擇: 因為他選擇了搖紅! 搖紅也無可選擇。

     因為她選了山枭。

     他們兩人就是這樣,仿佛給命運中那個知名的手,緊緊鎖扣在一起,相依為命,胸靠背,臉貼腦,一齊沖殺上山。

     一要上岱頂去! 從虎山開始,伏殺更多了,殺戮也更重了。

     山枭什麼也不知道,什麼也不理,他隻知道一件事: 他要和搖紅在一起,他要背搖紅上山&mdash&mdash 誰也不能拆散他們,他要背搖紅上山&mdash&mdash 為了這個,他遇敵殺敵,遇伏破伏,遇阻去阻&mdash&mdash就算是遇魔他也斬魔,遇祖他亦殺祖,遏佛也一樣滅佛。

     在虎山之前,他一路延綿崎岖的,已殺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 那大都是他的同門。

     也是她門裡的人。

     現在,他過關斬将,從屏風屏到羅漢崖,自回馬嶺上步天府,他一路遇上埋伏,一路流血,也一路殺人。

     死了至少人十六人。

     傷的不計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死的人,多是&ldquo一百堂&rdquo裡的弟子,還有不少是&ldquo種槍會&rdquo各堂人馬;外幫外派前來助拳的江湖人物,抱着俠義心腸參加拯救行動的武林好漢,許多下明不白就在死在這山上。

     可是,追者卻愈來愈多,來人的級數也愈來愈高。

     搖紅知道,這是因為:這件事已愈來愈嚴重,仇也愈結深了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死的人都有親人、子女、朋友,他們又怎會放過山枭?放過自己?為了她一已之仇,該不該死這麼多的人?應不應殺了這麼多的同門、同道? 這一切都是她出的主意。

     山風勁急。

     陽光時沉時現,沉時陰雲滿天,乍現卻如一金球驟然抛出,刺目耀眼。

     他俯望山枭的後頭,心中百感交集: &mdash&mdash他已給整個江湖追殺,犯了衆怒,他可知曉? &mdash&mdash他為了她,已死無葬身之地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隻是,此事想必已在江湖上傳得沸沸騰騰了吧?怎麼四大名捕還未插手?鐵手還沒有來? 泰山怎麼那麼高? 山路怎地那麼險? 岱頂恁地還未到!?
四、東窗事發,西窗呢?
首先,他開門。

     然後,他看陽光,享受陽光第一線。

     之後,他深深呼吸&mdash&mdash沒有什麼比呼吸更令人(至少是他)更享受: 人活着才能呼吸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沒了呼息,人便死了。

     人天天都在呼吸、一呼,一吸,但有沒有真正珍惜過自己的呼息,是生命的源泉,是生存的關鍵,是生與死這間唯一也是最大的關聯? 鐵手卻不管别人怎麼想,他自己可十分珍惜。

     他的内力奇特,功力深厚,就是因為他極珍惜呼息以緻用此練成了綿長沉厚的内功。

     他享受它,也運用它。

     陽光一如息,也是美好的,一天無條件賜予的&mdash&mdash可惜,珍惜它的人,跟對待呼息一樣,同樣的少,同樣遭忽略。

     沒有陽光,哪有生命? 你每天能見到陽光,就表示你仍在活着,而陽光遍照大地,萬民同沐,一視同仁,縱用盡金錢财富,也買不到它的一絲青睐。

     所以鐵手也享受陽光,珍惜陽光,感激陽光。

     他感激大自然的一切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這一切都如斯美好神奇,不求回了的維系着億萬生命,可是,人們隻有在失去它的時候寸知道可貴、重要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隻怕,在他面前的人,也是一樣的愚昧:他們擁有武功,手握大權,以為随時一聲令下,一旦動手,就可以使對方失去陽光,沒有生命,斷了呼息。

     想到這裡,他不禁歎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不要以為他目迷旭照,深呼邃吸,還悠然歎氣,滿懷感觸時,敵人就能趁将他放倒,有這種想法的人,通常,都難免成了日後人們追述&ldquo四大名捕故事&rdquo裡的犧牲者。

     &ldquo我知道四大名抗屢屢破奇案、屢建奇功,我也曉得鐵手神捕有勇有謀,除惡務盡。

    &rdquo當着門口的一名老者,抽了一大口煙,然後作徐徐吐出了一大團煙,向鐵手道:&ldquo但我不想成為犧牲者,我的兒子更不應該成為犧牲品!我本來就不願與四大名捕為敵!你為什麼要迫我!?&rdquo 這個個年紀相當大了,可是腰背挺得很直,嗓子很大,可是語音沙啞:眼睛很大,可是布滿血絲:牙齒很齊,惜牙縫又黃又黑;五指有力,可惜指頭顫哆不已&mdash&mdash不管怎麼說,他仍是予人一種矍铄彌堅的感覺;而且還在脅時間挾着一把大關刀,輕若無物的挂在身後。

     隻看這老人一眼,鐵手立刻可以下了四個推斷:兩樣是有關這老人的身份,兩佯是關于這名老者的身心。

     一,這老人必是慣于頤指氣使,自然流露出一種高傲的神态,在&ldquo神槍會&rdquo裡地位必然很高。

     二,這老者定常号令他人,負責決斷,而且内外修為均高,在武林中也一定甚有威名,身份。

     三,這個老人家精神矍铄,雄風猶在,健康體力俱匪,保養也好,就愛抽大煙。

     四,這人在感情必然剛受過極沉重的打擊,以緻他流過淚,傷過心,連聲音也幾成嘶啞&mdash&mdash他還能吸煙,說話,已經是仗看非凡的内力修為強持的了。

     鐵手心中一聲長歎。

     他不希望遇上這樣的敵人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他已一眼看出:人是沖着他來的! 他不怕強在的對手&mdash&mdash越強大的對手,越是激發他的鬥志。

    他向來大無畏,以勇者無懼的氣魄來面對一切強敵惡 可是他一向不喜歡遇上四種敵手: 一、老人。

    人年紀大了,身體必定赢弱;老人家是應該敬重的,不應該對敵的。

     二,女人。

    跟女人交手取勝,勝之亦非大丈夫。

     三,小孩。

    大人怎能跟孩童争鋒,豈可一般見識,縱赢了也失去了人格! 四、病人、傷者。

    對受傷和生病的人,趁人之危而取勝,那隻是一種對自己武學上的羞盡,勝之不武。

     但他沒有選擇,也輪不到他來挑選。

     因為這老者已選上了他。

     人生就是這樣:命運給你時手和一副牌,你沒有選擇,惟有集中全力,将手上的牌打好&mdash&mdash就算是劣牌,也得盡心盡力将之扭轉過來,說不定,對于手上的牌比你更壞:就算到底不如人,但你也已經盡力了。

    當中過程的發揮和表現,有時,要比結局的勝敗更重要。

    可不是嗎?隻要人生過程裡一直都很愉快,隻要在遊戲過程中一直都很好玩,那不就是人生最美妙的和遊戲最大的意義嗎? 不管你手上有的是什麼牌,都要好好的去玩。

     不管你的對手如何強大、做好你自己的。

     不管你的命好不好,有一分力,發一分光,有一天活,做一天事&mdash&mdash不是當一天和尚敲一日鐘,萬一有一日你隻有青燈木魚當上了和尚,也應該學習參悟禮佛念經摩護修法之術。

    活着的意義,不在乎獲得多少。

    而在于奉獻多少。

    不在于多長久,而在于多地瘾。

    享受生命,自尋快活:熱心做人,情懷不老。

     &ldquo老丈,您好。

    &rdquo鐵手溫和地笑道,&rdquo雖然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麼,但我絕對同意您的話:隻要可以,如果可能,我也不願意與您為敵。

    &rdquo 那老丈又深吸了一口水煙。

     然後他問:&ldquo為什麼?&rdquo 問的時候,又吐出了一口煙。

     鐵手不喜歡煙。

     &mdash&mdash吞雲吐霧,看來潇灑,其實是将烏煙瘴氣吸了肺腑,如同自盡。

     但為了要表示對這老人和他身邊的人禮貌和尊重,他隻了手輕拍了拍兩頰,皺起了山根忍耐、忍受。

     &ldquo因為我不認識你兒子,也沒有到你。

    &rdquo鐵手道,&ldquo我為何要與你為敵,為啥要犧牲你們父子?&rdquo 他身邊的一個人立即代他說了話。

     說話的是一個年青人。

     他渾身上下,都漫發出一股邪氣,他的劍眉劍得來很邪。

    他的星日黑得來很邪。

    他很冷靜,但邪氣的冷靜。

    他很沉着,是沉着的邪氣。

    他也十分年輕,但年輕也是一種邪味兒的年輕&mdash&mdash他的頭發帶點暗金色,在耳戴了隻吊墜般的耳環。

     就連頭發,也邪,耳朵,更邪,男人戴耳環,那就更邪裡邪氣了。

     也不知怎的,鐵手一見這個人,頭就有些疼。

     他知道山君脾氣暴躁,性情乖戾,武功也高&mdash&mdash但似乎還是這個混身透發邪味兒的青年難纏難惹些! &ldquo他就是&rsquo山東大口食色神槍會,孫家中,負責&lsquo拿威堂&rsquo的孫出煙孫堂主。

    &rdquo 襲邪冷靜地道:&ldquo他有兩個兒了,一個叫拔河、一個叫拔牙,外号人稱&lsquo怒神槍&rsquo和&lsquo挫神槍&rsquo。

    &rdquo 說完了,他就收聲,退開一旁,多一個字也不肯再說。

     世上至少兩種人是這樣子做事的,他制造了事端,然後閃過一旁,讓事情愈搞愈大,愈鬧愈不可拾,而他隻在一旁,不動聲色,到收拾殘局時才會再露面出手;另一種人是:他隻負責聯絡推動、介紹打點,主角不是他,他唱過了道引過了路,那就沒他的事了,他也來得安分守已,袖手旁觀,到了他的戲時,自然又會粉墨登場、決不欺場。

     也許,襲邪正是這種人。

     隻不過,鐵手卻不知道天上演的是什麼戲? 孫出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