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 趕赴少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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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最好不過,咱們現在就動身吧!”說完,首先起身,向茅舍外面走去,悟性和劍英魚貫相随,紫雲、玉玲略一收拾,帶上兵刃,背着孝燕,也跟着出來,五個人施展提縱身法,下了排雲嶺。

     這時,豔陽當空,碧天若洗,一陣陣山風吹來,滿山松嘯,繞耳不絕。

     突然間,一聲虎嘯傳來,嘯聲未住,旋風陡然。

    左邊山角,轉出來一隻黃毛黑紋的巨虎,直向幾人迎撲過來。

     桑逸塵走在最前面,見巨虎來勢奇猛,不由心頭火起,怒喝道:“你這畜生找死。

    ”右掌一揚劈去。

     桑逸塵混元氣功,獨步武林,這一掌劈下,何至千斤真力,那虎就是再大一些,也是當受不起,可憐巨虎無知,不知躍避掌勢,眼看就要被桑逸塵劈出内家真力擊中,突聽陳姑娘大聲叫道:“桑師叔,不要傷它。

    ” 八臂神乞混元氣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,收發随心所欲,聽得紫雲一嚷,立時把劈出力道一收,饒是如此,那巨虎仍被桑逸塵掌力激起的勁風打中,但聞一聲大吼,虎身被震得倒退數尺。

     巨虎受創,并不逃走,前腿伏地,低嘯不已。

     陳姑娘道:“這隻大虎,是玉奴師兄的手下大将,我見它很多次了,這當兒,突然現身,攔住我們去路,想必有什麼事故,你看它那樣子,決無傷害我們之意。

    ” 劍英細看此虎,要比尋常猛虎,大了很多。

     隻聽那巨虎低嘯不停,兩隻眼中虎淚直滴。

     陳姑娘款走到巨虎身側,問道:“你可是有事情求你們嗎?” 老虎哪能聽懂人言,前爪不停。

     突然,玉玲懷中的孝燕,冷不防掙脫玉玲手臂,直向那巨虎撲去。

     這一下,隻吓得程玉玲驚魂離體,啊呀一聲。

    卻呆呆站着一動不動,原來她驚急過度,人早已被吓昏了,忘了伸手救人。

     幾人相距那猛虎,不過數步遠近,而且都正在想那巨虎心意,孝燕驟然掙脫媽媽懷抱,向那巨虎撲去,大出幾人意外,這幾個武林中一等高手,竟都是來不及搶救孩子。

     桑逸塵右手一揮,想把巨虎擊斃,搶救孝燕,哪知他掌力還未發出,孝燕已到巨虎面前,如果他一掌劈下,巨虎雖是難逃,但孩子亦必送命掌下,就這略一遲疑,孝燕已近虎身,好膽大的孩子,扒着那巨虎頭皮,竟自爬上虎背。

     奇怪的是那巨虎和孝燕,有如朋友一般,随任孝燕抓着它兩隻耳朵頑皮。

     孝燕坐在虎背上,拉着兩隻虎耳,口裡不住笑喊媽媽。

     這時,幾人驚怕之意,都變了好奇之心,把那巨虎圍在中間,隻見孝燕坐在虎背搖來搖去,玩的十分開心。

     此時,程玉玲心情已鎮靜下來,伸手欲從虎背上抱下孩子,哪知巨虎突然一躍而起,電掣風飄般向東跑去。

     這一下,又把玉玲急的五内如焚,桑逸塵說道:“這老虎有點古怪,看樣子似無加害孩子之心,咱們追着它去看看。

    ” 當下幾人施展開輕功,緊随追去。

     那巨虎馱着孝燕,一口氣翻越了四五座山嶺,足足廿裡以上山路,在峭立的山崖下停住。

     隻聽那巨虎一聲長嘯,仰首作勢,欲向斷崖上撲去,程玉玲站的離那老虎最近,随手把孝燕抱入懷中。

     那巨虎背上孩子被程姑娘抱入懷後,立時一躍丈餘,向那斷崖撲去。

     陳紫雲一縱身,想跟蹤躍上,但劍英已搶先一步,雙足微一用力,“一鶴沖天”全身拔起了一丈七八尺高,隻待力盡将落,他仍不向山壁間着足,隻看得老和尚大為膽心。

     眼看他身子已向下落,突見他左腳一點右腳面,陡然間又升上去一丈高下,腳踏斷崖突石,竟超出那巨虎八九尺遠。

     隻看得老和尚失聲叫道:“好俊的身法,老和尚白操閑心,忘下靈虛道友的輕功絕學梯雲縱了。

    ” 且劍英随在巨虎身後,向斷崖上攀登了百丈左右,巨虎進入了峰腰一座石洞中。

     劍英技高膽大,毫不猶豫地随後跟了進去。

     這座石洞大約兩丈多深,八九丈方圓人小,靠在後面石壁邊,倒卧一個全身白毛的猴子,劍英看那正是苦尋不見的白猿玉奴,不覺心頭大吃一驚,立時躍近前,蹲下查看。

    隻見它雙目緊閉,氣息微弱,情形十分嚴重,嘴角間血迹斑斑,分明是遭人打傷。

     劍英目睹此情,不由一陣感傷,湧出來兩眶淚水,伸手拂着它身上白毛,低喚了數聲玉奴。

     玉奴翻轉身來,慢慢睜開了一雙眼睛,低嘯一聲。

     劍英心頭大急,一把抱起玉奴奔出石洞躍下斷崖,剛剛把玉奴放在草地,轉臉見那巨虎也跟着下來,伏身在玉奴數尺遠處。

     桑逸塵細查玉奴身上,發現它後背處中了人家一掌,白毛脫落,指痕宛然,點點頭,道: “玉奴是被人用小天星一類重手法擊傷内腑,因為它身體堅壯,再加上這巨虎照看,才能支持到今天不死,不過,它此刻極為沉重,能否救得,還難預料。

    ” 程玉玲心中突然一動,從懷中取小玉盒,拉開盒蓋,取出兩片何首烏。

    她和陳紫雲近日都受過傷,而且傷勢還不算輕,但服用此物後,都很快地好轉複元。

    故而程姑娘對此神物信心極強,她想:玉奴師兄也是受人掌力打傷,和我及雲姊姊所遭受一佯,不同的是玉奴師兄受傷較重,時間拖的久了些,我和雲秭姊都是服用兩片,現在給它加服一倍總可救得。

     心念一轉,又取出了兩片何首烏,蹲下身子,撥轉玉奴,左手撬開門牙,右手把四片何首烏一起放入它口中。

     這等受天地間靈氣精華,孕育而成的千年神物,功能當真難測,玉奴服用過後,隻不過一刻工夫,已能睜開一對火眼,金眼轉動,望着幾人。

     劍英、紫雲一見玉奴好轉,雙雙面現喜色,蹲下地,不停用手拂着它身上白毛。

     桑逸塵走到白猿身邊,運起混元氣功,右掌在白猿的背心等處,按摸幾下。

    隻聽那白狼低嘯一聲,一挺而起,縱身躍上虎背,向前奔去,劍英拔步欲追,卻被桑逸塵一把拉住,說道:“玉奴追随你們師父,已有數十年之久。

    它本通靈之物,其行必有作用,讓它去吧。

    ” 但聞虎嘯之聲,漸漸遠去,劍英、紫雲、玉玲,望着那猿虎消失方向,都不禁黯然淚垂。

     桑逸塵轉臉望去,隻見悟性慈眉雙鎖,隐現憂愁,知他心中懸念少林寺中安危,當下對劍英等說道:“你們都要到嵩山一行,留下玉奴,正好看守茅舍。

    ”說完,轉身當先向前奔去! 幾人曉行夜宿,直奔嵩山。

     這天申時光景,已到了嵩山腳下,那嵩山号稱中嶽,山勢雖不太高,但秀奇卻非他山可比,悟性加快腳步,當前帶路,桑逸塵、俞劍英、陳紫雲、程玉玲等魚貫随上,隻見兩側巨松夾道,一條山徑盤繞而上,劍英看這條山路,足足有兩尺多寬,均用白石鋪成,由山底直達峰上,不下十餘裡長短,難得的是鋪設細緻,寬度相同,走完那白石山徑,眼前驟現出一大片攔路松林,悟性回頭對劍英等笑道:“少林寺就在這片松林後面,轉過這個林角,就可以見到廟門了。

    ”一語甫畢,驟聞林中兩聲呼喝,飒飒風聲響處,竄出來兩個中年僧人。

     這兩個和尚,清一色月白僧襪,白袍布履,手橫鐵禅杖,攔住了幾人去路。

     兩僧還未開口,悟性已大聲喝道:“快通禀掌門方丈,就說八臂神乞大俠駕到。

    ” 兩僧已認出當前老和尚,正是掌門方丈師弟,悟性大師,哪裡還敢多問,當即合掌一禮,轉身向林中奔去。

     桑逸塵搖搖頭,笑道:“你這老和尚,發的什麼瘋,老叫化子怎敢驚擾貴派的掌門方丈佛駕。

    ” 悟性笑道:“當今武林之中,隻要一提你們雙劍一俠,哪個不敬仰萬分,雙劍均遁身玄門,飄然出世,不再問人間恩怨,隻有你八臂神乞,還肯伸手管些江湖不平之事,百拙師兄每一提及你時,總有無限敬佩之情……”老和尚話到這裡,突然停口不說,長長歎息一聲,臉上微現忿然之色。

     八臂神乞知他對靈虛道人,及衡山劍客,不肯出面幹預海外群魔争霸中原之事十分不滿,當下笑道:“靈虛和一葉兩個牛鼻子,都是成就極高之人,老叫化子如何能和人家相提并論!” 俞劍英聽得甚是不服,問道:“那一葉道長和我恩師并成當今武林雙劍,他當真心有我恩師之能嗎?” 桑逸塵笑道:“你師父才智超人,天下能比拟之人,絕無僅有,四十年前,他和衡山劍客一葉道人,并稱武林雙劍,但這四十年來的各人修為成就又有不同,你師父大概進境較快,所以又博得當今武林第一奇人之稱,至于衡山劍客,雖和我老叫化子和過幾面之緣,但始終沒機會領教他稱絕江湖的劍術,近三十年來,我已未再碰到過他。

    究竟他進境如何,倒是難說,不過他們都比老叫比子強勝得多,是無疑問。

    ” 要知靈虛上人是桑逸塵生平第一知交,言詞之間,自難免偏護靈虛道長。

     悟性還待追問,但已到了廟門前面,隻好把快出口的話,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 劍英擡頭打量這座名聞天下的古刹,果然建築的莊嚴異常,兩扇黑漆的門上面,有一塊金字匾額,橫題着少林寺三個鬥大的金字,大門後,殿脊重重,巨屋連雲,規模十分宏大。

     突然間,三聲鐘響,兩扇黑漆廟門呀然大開,一個身披月白袈裟,頭挂念珠,年近七旬的老僧,當先緩步而出,他後面緊随着六個青色僧袍的和尚,一色白襪布履。

    那身披袈娑的老僧,先對桑逸塵合掌一禮,笑道:“桑大俠駕臨小刹,少林寺生輝不少,請恕老衲未能遠迎之罪。

    ” 八臂神乞平時最厭惡禮法,但此刻卻一反常态,當下探深一揖,躬身答道:“老叫化久慕寶刹,但恨無緣朝拜,今得悟性大師引進,得嘗宿願,怎敢當佛駕親迎?” 當前老僧,正是少林寺掌門方丈,百拙大師。

    少林派為武林中第一主脈,掌門方丈,更是望重江湖,桑逸塵一生浪迹,遊戲風塵,但對百拙和尚,竟也是禮數周到,敬重異常。

     百拙又趕忙合掌當胸,還禮笑道:“桑大俠名重天下,武林中人人敬仰,老僧有何德能,怎敢當受一禮。

    快請入寺待茶,稍息跋涉之勞。

    ”說完,目光轉到紫雲和玉玲身上,臉上驟現為難之色。

     劍英等見桑逸塵都鄭重其事,哪裡還敢随便,三人不待吩咐,一齊拜倒地上。

     百拙慈眉一皺伸手扶起劍英,笑道:“三位快些請起來,老和尚擔當不起。

    ” 劍英本是自視極高之人,百拙一扶也就借勢站了起來。

    他一起身,紫雲和玉玲也跟着站了起來。

     百拙打量下三人幾眼,笑問道:“請恕老僧眼拙,不識俠駕,小施主可是桑大俠門下弟子嗎?” 劍英還未答話,桑逸塵已搶先笑道:“老叫化遊迹不定,哪有工夫去教徒弟,這三人都是九華山排雲嶺牛鼻子老道弟子。

    ” 百拙又看到了劍英一眼,笑道:“難怪,難怪,小施主年紀不大,但卻英風迫人,雙目神光如電,分明已有極深的内功火候,令師名滿四海,老僧久有敬慕,隻為寺中事務繁多,未能到九華山一行,拜會令師,此實為生平憾事。

    ” 劍英笑道:“家師對貴寺及大師,亦很敬慕,常常和晚輩們談起。

    ” 百拙笑道:“令師一代奇人,避居潛修,不為塵世俗事困擾,想近來玄功愈發精進了吧!” 悟性接口答道:“靈虛道長,已離開九華山排雲嶺了,臨去之時,留下密簡,提及群魔聚會中原,妄圖橫掃中原武林一事,此次他門下三弟子聯袂來此,就是為我們助拳而來。

    ” 百拙大師沉吟良久,一語不發,劍英心中很感不耐,擡頭望去,隻見百拙身後六位和尚,也是面色凝重,不覺心頭火起,隻因八臂神乞在他身側,不敢把腔怒火發作出來,但劍英劍眉星目之間,已隐隐透出怒意。

     這中間最感為難的是悟性大師。

    他原本想法是,自己先入寺中一步,把探得群魔合力襲擊少林寺之事,對掌門師兄一談,然後再請他特傳令谕,準予紫雲和玉玲入寺。

    哪知他登山之後,和八臂神乞談起江湖往事,談興正濃之間,忘記先入寺中一步計劃。

    此刻,當着桑逸塵和寺中監院五老及達摩院主持等人之面,縱有一肚子話,卻沒法說得出口。

     過了半晌工夫,百拙才勉強笑道:“桑大俠和這位小施主,請入寺中待茶,兩位女施主,請随老衲悟性師弟,到敝寺外院休息,待老衲安置桑大俠後,當親赴外院請罪。

    ” 百拙幾句話,雖然緩和的很,但言詞之間,已甚露骨的拒絕了紫雲和玉玲入寺。

     陳紫雲外面雖很柔和,但骨子裡卻極為自負,聽完話,大感不快,冷笑一聲道:“老方丈話講太客氣了,如果我們女兒家不能進寺,就請當面說明,何苦轉彎抹角的到什麼外院休息……” 陳姑娘話未說完,百拙身後的六個老僧,臉色都沉了下去,怒容隐現,隻待發作。

     這時,最感為難的自然是悟性大師,他既不能違背掌門令谕,又覺無法對二女解脫,呆在當地,甚是尴尬。

     陳紫雲看百拙身後六僧,一個個鐵青着臉,心中怒火更大,一揚柳眉兒,說道:“貴寺為中原第一大寺,名滿天下,我們姊妹兩如是不能進寺拜拜神像,那真是終身恨事。

    ” 百拙笑道:“兩位姑娘,都是靈虛道長門下弟子,入寺原無不可,隻是這不準婦女入寺的規矩,是敝寺代代相傳戒律,老衲現雖忝掌門戶,卻也難做得主,尚祈二位姑娘海涵一點。

    ” 紫雲望了百拙身後六僧一眼,問道:“這麼說來,貴寺香客之中,也是沒有婦人女子了?” 百拙道:“縱有婦女香客,也隻能到大殿止步。

    ” 紫雲偷望了八臂神乞一眼,隻見他轉臉旁顧,對此事,充耳不聞,膽子一壯,轉臉對玉玲笑道:“妹妹你可知天下還有沒有比嵩山少林寺更大,更有名的寺院?” 程姑娘早也感忍耐不住,隻是她近年來曆經變故,火氣已磨去不少。

     不少,現在聽紫雲一問,哪裡還忍得住,搖搖頭笑道:“據我所知,天下和尚廟,中嶽少林寺是首推第一了!” 紫雲道:“那咱們無論如何要得見識見識。

    ” 玉玲既然開了口,言詞比紫雲更為刻薄尖酸,眨眨大眼睛,笑道:“人家不準婦女進寺麼!我們怎個見識法呢?” 紫雲笑道:“你笨死了,人家不許我們去,我們不會自己去嗎?” 二女一唱一和,隻說得百拙臉上熱辣辣的難受,但他是一派掌門宗師,心中雖感難過至極,但卻不願發作出來。

     可是他身後達摩院的主持,和監院五老,卻已忍耐不住,隻聽最左側一僧,冷笑幾聲道: “寺中到處有護法之人,隻怕不是好玩所在。

    “紫雲仰臉望天,粉臉上滿是肅殺之氣,隻因那老和尚一句話,激起她好勝之心,也激動了陳姑娘的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