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棋高一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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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留香在山腳下尋了家妥當的樵戶,寄下了馬,便立刻趁着朝陽上山。

     朝陽,映得那石梁閃閃發光,但這一次,石梁上卻再也沒有阻攔楚留香的人,空山鳥語,一切都是安靜的,那幽雅的茅舍,也安靜地浸浴在陽光裡,柴扉半掩,半支着的窗子裡,更是悄無聲息。

     這一切都瞧不出絲毫兇兆,但卻嫌太安靜了,靜得令楚留香有些不安起來,來不及敲門,便闖了進去。

     秋靈素果然已不見了!那青灰色的蒲團上,隻留下一根烏簪,烏簪上還遺留着一縷淡淡的發香。

     楚留香大聲驚呼道:“任夫人……任夫人……你在哪裡?” 他自然也知道呼喚不會有人回應,一面大呼,一面已将這小小三間茅舍,全都找了一遍。

    茅屋裡,每樣東西都井然有條,絕無絲毫淩亂之态,也瞧不出有絲毫掙紮搏鬥的痕迹。

     但那任夫人秋靈素又到哪裡去了? 楚留香立刻就像是隻獵犬似的,開始四下搜索起來,他希望任夫人能留下些什麼,哪怕隻是些微暗示也好。

     但他搜遍了每一個角落,卻也尋不出片紙隻字,更尋不出絲毫異狀,被褥整齊的疊在床上,衣服整齊地疊在衣櫥裡,梳妝台上有三隻洗得幹幹淨淨的梳子,碗櫃裡有幾個洗得幹幹淨淨的瓷碗……每樣東西,都在平時應在的位置上,有條有理,絕無絲毫錯亂,楚留香簡直從未到過這麼有條有理的地方。

     假如這地方看來有什麼不對的話,那就是一切實在太有條有理了,就好像故意擺好來給人家瞧瞧的。

     楚留香沉思着走出去,目光忽又落在那烏木發簪上。

     這蒲團既是任夫人常坐的地方,蒲團上有她的發簪,也不能算是十分奇怪,所以楚留香本未留意。

     但現在,他既已發覺這屋子出奇地有條理,這發簪看來就分外紮眼了。

     這屋子裡既然每樣東西都被放在最妥當,最合理的地方,那麼這發簪也應該在梳妝台上才是,此刻怎會在這蒲團上?楚留香用兩根手指,輕輕将這發簪拈了起來,忽然發覺這發簪的針頭,正指着後面的一道小門。

     這小門此刻是關着的。

     楚留香掠過去,又發覺這門竟被人從外面拴起。

     他目光中立刻閃出喜色,毫不遲疑,踢開門,竄出去! 後山更是荒涼。

     楚留香就像是隻狸貓,在荒草荊棘間竄行着,忽然瞧見左面的荊棘上,挂着幾條破碎的黑布。

     這條布正像是任夫人的衣服上撕下來的。

     楚留香左轉,疾行,突聽一陣獰笑。

     一人哈哈笑道:“你既不肯讓我沾着你一根手指,我也都依了你,現在你為何還不跳下去?” 這獰惡的笑聲,竟是那武林惡丐白玉魔發出來的。

     接着,便聽得任夫人的語聲道:“我反正已必死無疑,你何苦還如此着急。

    ” 楚留香悄悄掩過去,隻見任夫人俏生生的身子,就站在前面懸崖的邊緣,山風振衣,她随時都可能跌下去。

     她面上仍蒙着那層黑紗,手裡卻抱着任老幫主的骨灰瓶子,白玉魔獰笑着站在她身後四尺外,掌中兵刃卻換了個沉重霸道的狼牙棒。

     隻有白玉魔一個人,楚留香不禁暗暗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 秋靈素道:“生命如此可貴,能多活一刻,總是好的。

    ” 白玉魔牙齒咬得吱吱作響,道:“我為了要找任老頭子報仇,已等了二十年了!我縱不能親手殺死他,瞧他化骨揚灰,現在能逼死你,也總算出了口惡氣!” 秋靈素道:“我知道你要來找我報仇,但你卻怎能找到這地方來的?” 白玉魔獰笑道:“你以為這地方很秘密?” 秋靈素道:“這地方的确很秘密。

    ” 白玉魔大笑說道:“如此秘密的地方,可是誰将你帶來的呢?那人總該知道你住在這兒吧!” 秋靈素默然半晌,輕輕歎了口氣,道:“我早就該想到,他遲早都不會放過我的!” 白玉魔大喝道:“你話既已問完了,還等什麼?” 秋靈素道:“你既已等了二十年,又何必在乎多等這一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