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鬥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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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和這些問題完全沒有關連的人。

     他正在想的是那個最多隻不過有十六七歲,穿着件青布短棉襖,騎着匹青騾從他對面走過去的單身女孩子。

     那個仿佛覺得似曾相識,卻又好像從未見過的女孩子。

     他确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。

     那個女孩子絕對沒有跟他有過一點關系,一點舊情。

    但是他偏偏忽然想到。

     他雖然很想去想其他一些值得他去想的事,但是他想到的卻偏偏總是那個側坐在青騾上,那個風姿極美,仿佛在笑,又仿佛沒有笑的女孩子。

     ──笑什麼呢? 是笑了還是沒有笑?如果是笑,為什麼要笑?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的男人笑?如果不是笑,一個年輕女孩子,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的男人似笑而非笑? 如果他們真的相識,她為什麼笑了又不笑?不笑而又笑? 寒夜已将盡,昏燈已将殘。

    濁酒已盡,沉睡的旅人已将醒,未睡的旅人早已該睡。

     小方已倦。

     “波”的一聲響,輕輕、輕輕的一聲響,燈花散,燈滅了。

     天燈還沒有燒起,天還沒有亮。

    寒冷孤獨,寂寞窄小,污濁廉價的逆旅鬥室,忽然變得更寒冷更黑暗。

     小方躺在黑暗處,躺在冰冷的床上,忽然聽到一聲響。

    輕輕、輕輕的一聲響,就像是燈殘燈滅時那麼輕的一聲響。

     他沒有聽見别的聲音,他什麼都看不見。

    但是,他身上每一個有感覺的地方,每一塊有感覺的肌肉,每一根有感覺的神經都忽然抽緊。

     因為他忽然感覺到一股殺氣。

     殺氣是抓不住、摸不到、聽不見也看不見的。

    隻有殺人無算的人和殺人無算的利器才會有這種殺氣。

     隻有殺人無算的人帶着這種殺人無算的利器,要殺人時才會有這種殺氣。

     隻有小方這種人才會感到這種殺氣。

    他全身的肌肉雖然都已抽緊,但是他一下子就從那一張冰冷堅硬的木闆床上躍起。

     就在他身子如同鯉魚在黃河中打挺般躍起時,他才看見了那一道本來可将他刺殺在床上的劍光。

     如果他不是小方。

     如果他未曾有過那些可怕而又可貴的經驗。

     如果他沒有感覺到那股殺氣。

     那麼他一定也會像那被人刺殺在道旁的年輕夫妻一樣,現在也已經被刺在床上。

     劍光一閃,劍聲一響。

     劍沒有聲音。

    小方聽到的劍聲,是劍鋒刺穿床闆的聲音。

    他聽到這一聲響時,劍鋒已經刺穿了木闆。

    現在劍鋒刺穿的地方,本來就是他的心髒,可是現在劍鋒刺穿的隻不過是一塊木闆。

     ──不管這把劍是一把什麼樣的劍,這把劍一定在一個人手上。

     ──不管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人,這個人一定還在床邊。

     小方身子有如鯉魚打挺躍起。

    全身上下每根肌肉,每一分力氣都已被充分運用發揮。

    他的身子忽然又一翻,然後就直撲下去,向一個他算準該有人的地方撲下去。

     他沒有算錯。

     他抓住了一個人。

     劍鋒還在床闆間,劍柄還在人手。

     所以小方抓住了這個人。

     這個人被小方抓住一撲,這個人倒下。

    小方抓住這個人,所以小方也倒下。

     兩個人都倒在地上,可是兩個人的感覺絕對一定不一樣。

     為什麼呢? 被小方撲倒的這個人,本來以為必可一劍将小方刺殺的人,現在卻反而被小方撲倒,心裡一定會覺得非常驚訝恐懼和失望。

     小方的感覺更驚訝。

    因為他忽然發現被他撲倒抓住抱住的人,居然是個女人。

     一個非常香、非常軟、非常嬌小的女人。

     他看不見這個女人。

    看不見這個女人穿的是什麼衣服,看不見這個女人長的是什麼樣。

    但是他看見了這個女人的眼睛。

     一雙發亮的眼睛。

     一雙他覺得仿佛曾經看過的眼睛。

     兩個人都有眼睛,兩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大。

    你瞪着我,我瞪着你。

     小方确信自己一定見過這個女人,一定見過這雙眼睛。

    卻偏偏想不起是在什麼時候見過,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。

     “你是誰?”小方問:“為什麼要殺我?” 這個女人忽然笑了,笑得很奇怪,笑得很甜。

     “你居然想不起我是誰?”她吃吃的笑着說:“你真不是人,你是個王八蛋。

    ” 就在她笑得最甜的時候,她手裡又有一件緻命的武器到了小方的咽喉間。

     每個女人都有手。

     女人有很多種,女人的手有很多種。

    有些很聰明的女人,卻偏偏長了雙笨手;有些女人很秀氣,卻偏偏長了雙粗手。

     這個女人不但美,而且很幹淨。

    穿的衣服就好像剛從裁縫手裡拿回來的,頭發也無異剛經過精心梳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