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抉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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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又回到了拉薩,燦爛的晴天,躍動的生命,和那美麗開朗的“藍色陽光”都在等着他們。

     蔔鷹又将小方交給了她。

     “他要到哪裡去,你就帶他到哪裡去!”蔔鷹吩咐:“他要什麼,你就給他什麼!” 聽到他說的話,想到班察巴那冷酷的笑容,使人很容易聯想到一個死刑犯在臨刑前,無論有什麼要求也都會被答應的。

     他将這絕不容任何人洩漏的秘密告訴了小方,在某方面說也無異宣告了小方的死刑。

     小方沒有這麼想,他好像什麼都沒有想。

     “陽光”還是笑得那麼愉快開朗,她沒有問他這幾天到哪裡去?隻問他:“你想要什麼?想要我陪你到哪裡去?” 三天之後,小方才回答她這問題。

     “我要一萬兩銀子。

    ”小方說:“我要到一個你絕不能陪我去的地方去。

    ” 這三天裡,他們幾乎朝夕都在一起,她陪着小方去做一切别的女人絕不肯陪男人做的事。

     她陪他豪賭,陪他痛飲,有時喝醉了,他們甚至睡在一起。

     有一天小方酒醒時,發現她就睡在他身旁。

     她睡着的時候遠比醒時更溫柔,更美麗,更像一個女人:她的身材柔美,皮膚雪白,氣味芳香。

     宿醉初醒時那種烈火焚燒般的強烈欲望,使得小方幾乎忍不住要占有她。

     他忍住了,他用冷水沖淋了将近半個時辰;他們之間還是清白的。

     可惜他們的清白非但沒有人知道,可能也沒有人相信。

     “陽光”卻完全不在乎,不管别人對他們怎麼想,她都不在乎。

     這種事本來是一個女孩子最在乎的事,除非她已準備接受那個男人。

    陽光不在乎,是不是因為她已準備接受他? 但是三天後小方卻忽然提出這要求,而且還要她答應:“你絕不能問我要到哪裡去,更不能在暗中跟蹤我,否則我說不定會殺了你!” 這要求多麼不近人情,他說的話多麼絕,連他自己都認為陽光會生氣的。

    她沒有生氣。

     她立刻就答應了:“你去,我等你。

    ” 小方要的這一萬兩銀子,當然是準備給獨孤癡的。

     他絕沒有忘記他的諾言,他又回到了那孩子帶他去過的鳥屋。

     鳥屋仍在,屋檐下的鳥籠也仍在,但是鳥籠卻已空了。

     籠中的飛鳥已被斬落在地上,每一隻都被一劍斬成了兩半。

     地上的血迹已幹,屋裡寂無人聲。

     小方忽然覺得手足冰冷。

     上一次他來的時候,難道已經有人跟蹤他到了這裡? 他本來一向認為自己的耳目都極靈敏,無論誰要跟蹤他都很難,但在那個大漠之夜裡,班察巴那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之後,他的信心已動搖。

     ──是誰跟蹤他到這裡來過?是誰以這種狠毒的劍法斬殺了這些無辜的鳥?獨孤癡和那孩子是不是也已死在他的劍下? 陳舊的鳥屋,一走上去,木闆就會被踩得“吱吱”發響。

     小方走上去,推開門。

     屋裡沒有人,也沒有屍體,隻有一幅圖畫,仿佛是用鮮血畫成的圖畫,畫在迎門的木闆牆上,畫的是一個魔女,在吮吸着一個男人的腦髓。

     魔女的容貌是波娃。

     被她吮吸着腦髓的男人赫然是小方。

     隻有這幅圖畫,沒有别的字。

     但是小方卻已完全明白它的意思,仿佛忽然又回到那陰森沉郁的廟宇中,又回到那穹形石窟裡的壁畫前。

     他耳邊仿佛又聽到那孩子的聲音:“……如果你違背了誓言,終生都要像這個人一樣,受盡羅刹鬼女惡毒的折磨。

    ” 小方并沒有違背他的誓言,也沒有洩漏過任何人的秘密。

     但是他也沒有殺死波娃。

     獨孤癡一定已查出了波娃沒有死,一定以為小方已将他出賣了,所以立刻帶着那孩子離開了這鳥屋。

    被刺殺的飛鳥,壁上的圖畫,都是他特地留下來給小方看的,特地要讓小方知道他的仇恨和怨毒。

     ──他還有一隻手,還可以握劍,還有刺殺飛鳥的力量。

     他這個人本來就充滿了一種令人永遠無法預測的可怕潛力,何況“仇恨”本身也是種可怕的力量! 現在他第一個要殺的人已經絕對不是蔔鷹,而是小方! 小方靜靜的站在這幅壁畫前,站了很久,慢慢的将他帶來的一萬兩銀票放在地上。

     然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,走到藍天下。

     天氣雖然還是同樣晴朗,可是他心裡卻已有了個驅不散的陰影。

     他知道獨孤癡絕不會放過他的。

     從今以後,他這一生中,時時刻刻都要提防着那緻命的一劍刺來。

     他第一次見到獨孤癡時就知道了,他們彼此間,遲早總有一個要死在對方手裡的。

     “陽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