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回 海天雙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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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奇怪,凝目注視,過了一會,果兒不再長大,忽然破裂,一股果漿噴了出來;淩風急忙張口吸接,人口但覺清冽絕倫,再看手中果子,已經隻剩下一層薄皮,可是仍然香郁非常,他舍不得丢掉,正在想裝在什麼地方比較好,無意之間在口袋中摸索到小小的玉瓶,突然一個念頭湧了上來,頓時使他呆若木雞,心中感到一陣冰涼,一種絕望的情緒,充滿了他的心房,一時間,他腦海中像一塊白紙一般,什麼都不想,過了一會,千思萬想一起在腦海中浮起…… 他清晰的記得,那年,他九歲那年的夏天,一個炎熱的中午,他與一群小朋友,一道在小溪中玩水,他一向膽子就很大,率領着那群孩子遊向上流,他們從小就在溪中嬉水,所以水性都不錯,大夥兒愈遊愈遠,忽然,一條金色小魚,跳出水面,他趕緊向前一沖,想要接住,可是慢了一步,小魚又入水中,他心中不舍,立刻潛下水面,看見小魚就在前方不遠,他閉住氣,悄悄地伸手一抓,哪知那金色小魚,側身一閃,不但不逃,反而迎上來便是一口,他心想給這種小魚咬一口也沒有什麼要緊,當時隻感到手指尖上一陣麻,那條明明已經被抓緊的小魚,又從他手中溜走,仔細一看,原來是一條小蛇。

     他心性堅毅,锲而不舍,準備浮出水面換一口氣,再潛下去抓,當他露出水面時,他立刻發現,整個右掌都變成黑色,一條右臂全部麻木,他知道一定是方才那尾小金魚身上有劇毒,當時急忙上岸也不及告訴同伴,飛奔回家,跑到半路,頭愈來愈昏,他咬着牙,拼命支持,當他跑到離家門五六步的地方,被小石一拌,再也支持不住,大喊一聲便昏倒了。

     他昏了又醒,醒了又昏,神志始終不清,直到第二天下午,他才清醒過來,他睜起無神的眼睛,看見大娘和阿蘭兩雙紅腫而疲倦的眼睛正注視着他,還有那位朱夫子——私墊裡的冬烘先生,臉色凝重的沉思着。

     “水”,從他喉管裡吐出一個字,渾身無一絲力氣。

    隻見大娘、阿蘭、朱夫子臉上都現出了笑容,阿蘭那雙大眼突然之間明亮起來,凝視着他,目光中充滿了愛憐、憂傷,他心中一陣迷惑,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,也凝看着她,蓦然,阿蘭臉色大變,俯倒床邊,他心中一急,便又昏了過去。

     他一天天的好起來,他知道阿蘭也病倒了,朱夫子每隔一天便來看他們一次,每次朱夫子從阿蘭床邊探過脈後,臉色都很沉重,大娘也終日憂傷愁苦,他心中明白一定是阿蘭病勢愈來愈重,但自己全身如脫節一般,一動都動不了,他屢次問大娘阿蘭的病況,大娘都安慰他,告訴他不要緊。

    有一天,他半夜醒來,聽到大娘與朱夫子在輕聲談話,他本想翻過去再睡,忽然他聽到朱夫子他們在談阿蘭的病勢,他立刻凝神偷聽。

     “我瞧阿蘭這孩子多半是中了金蛇毒,但是她怎麼會中毒,倒是令人難解。

    ”朱夫子說道。

     大娘接口道:“如果真是中了蛇毒,難道除‘血果’外,别無他法醫治嗎?” 朱夫子道:“這蛇原是天下三毒之一,中毒者,不出八時辰,全身時痛時癢,難過非常,任你定力多強,最後也忍耐不住,自求了結。

    而且最厲害的是此毒非曠世難逢的‘血果’将其毒性托住,瀉出體外,其他任何仙丹也難奏效。

    ” 大娘哽咽說道:“你瞧阿蘭還有救嗎?” 朱夫子長歎一聲道:“那日我那小半瓶血果汁,全給淩風服下,也是見他毒勢沉重,一時心慌意亂,其實這種靈藥專克天下各種蛇毒,隻消數滴,便已足夠,我瞧那日阿蘭可能是一時情急,用口去吸淩風手指上的傷口,後來自己知道中毒,但強忍着,她怕血果汁不夠,如果我們發覺她中毒,分一半給她服用,也許會耽誤了淩風的病勢,唉!這孩子對淩風一往情深,竟舍命救他。

     我現在用藥将她毒勢逼住,并使她昏睡,以免受各種痛苦,等明兒全身毒氣都集中在一起,我再用針炙刺穴,将毒從七竅逼出,好在她中毒不太深,也許有幾分希望。

    隻是……隻是一雙眼睛恐怕不保了。

    ” 大娘低聲抽泣着…… 十多年了,那夜朱夫子與大娘的對話,淩風還是一字未忘。

    長日凝思,深宵夢回,他沒有一刻不在盤算着如何找尋血果使阿蘭複明。

     如今自己坐的這棵樹不正就跟朱夫子所說血果樹一樣嗎? 可是,那百年一結的血果呢? 他自慚自責,怒天怪神,口中喃喃咒道: “吳淩風,吳淩風,你這自私的東西,為了救自己的内傷,竟忘記了這十年來刻心銘骨的大事,你這卑鄙怕死的家夥,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!”他愈罵愈是傷心,不由放聲痛哭,哭了一陣,悲憤之情稍減,想道:“老天爺為什麼那麼不公平呢?我自幼父母雙亡,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待我如子的大娘,可是我卻累得她獨生愛女雙目失明,我日夜費心尋求血果,可是,卻這樣的被我糟塌,難道我命運是這麼不祥,凡是待我好的人都要遭到災難嗎? “朱夫子說我父親一生仗義疏财,行俠除奸,可是到頭來,依然不免命喪荒山,屍骨無存,這難道是所謂‘天道無親,常與善人’嗎? “我母親——大娘最佩服的人,是北方最有名的才女,詩、歌、賦、棋、琴、書、畫、女紅、烹調、無一不精,天資敏捷是蓋世的天才,可是她,她在生下我後,便悄悄離開這個世界,難道世上愈有靈性的東西便愈不長久嗎7 . “朱夫子在我病好後,他就告訴我身世,從前大娘騙我說父母發願在泰山金光寺中苦修二十年,我一直信以為真,一旦聽到朱夫子說我父親命喪歹徒之暗算,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