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花夢 卷二 亨集 第05回 女婿忒多心欲兼才美 丈人偏作色故阻良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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托,”如今我反不提起,看他如何?”康夢庚隻道貢鳴岐到了前邊舡上,自然依舊談及此事,便好乘勢應承。

    過了半晌,隻見貢鳴岐轉說些别的話兒,卻絕不說着姻事。

    康夢庚暗想道:“奇怪。

    方才他說得何等認真,如今又變起卦來。

    莫不怪我方才回得忒狠了些,故意來作難我?”隻得将些冷話兒挑逗幾句,貢鳴岐佯為不知。

    康夢庚沒法,隻得實說道:“适間捧閱小姐詩箋,已自歎為無故,不意得瞻玉貌,更自非凡,即求之天仙中,亦不可得。

    小侄何幸,乃見此第一色人也。

    ”貢鳴岐道:“賢侄目空四海,采之殆遍,尚無一人,何獨于小女陋質,謬辱誇揚,且更以第一人目之?誠令人不解。

    ”康夢庚道:“小侄因見錦屏鄉額珠輝玉映,而其中粉黛大率無顔,今得見小姐才美,直使數年想慕之心頓為消釋,足慰平生志願,非敢有所矜诩也。

    ”貢鳴岐道:“老夫适間鄙意,竊恐賢侄工于遊覽,疏于讀書,故以此諷賢侄,以觀所向何如。

    卻喜賢侄心堅不忒,寂如守貞,不以兒女之情動其感慕,真是可敬。

    ”康夢庚道:“老年伯雅具郄鑒之誼,誠求其坦腹之人,小侄本非逸少之才,敢竊附東床之選,敬欲仗蹇修以為好,不知可否?”貢鳴岐笑道:“老夫偶爾相谑,怎賢侄便信為實。

    隻請用心力學,倘功名得意,即或奉扳,亦無不可。

    ”康夢庚愕然道:“侄聞古人信貫金石,言重九鼎,老年伯踐言信諾,捷于風雷。

    雖兒女私情,實系乎大禮,安可戲谑?況言猶在耳,豈遂忘之耶?請老年伯思之。

    ”貢鳴岐道:“老夫豈敢相忘。

    但相女配夫,則小女斷不能嫁第一流才子,若率然相許,終必自愧。

    況第一種佳人未知尚在何處,萬一邂逅,則将棄而弗顧耶,抑将舍吾女而求之耶?”康夢庚被這一番說話直羞得滿臉通紅,汗流俠背,便雙膝跪下,連連告罪道:“小侄稚性癡愚,幼年失教,以緻越禮妄言,得罪尊長。

    老年伯不加鞭策,過于鐘愛。

    況婚姻大禮,豈得自主?乃敢違逆長者之恩命,真罪人也。

    ”貢鳴岐連忙扶起道:“賢侄情之所鐘,至專至切,所謂真好色者,其念自莫能搖動耳。

    老夫亦豈敢爽約?來秋佳捷,即議聯姻,賢侄亦毋多慮。

    ”康夢庚複急求道:“小侄适欲緩其期者,特因未見淑緩耳。

    今既得見而不即為定情,則此心搖搖,何所依據?他日恩波雖及,得不索我幹枯魚之肆耶!望老年伯憐允,以慰懸懸之念。

    ”貢鳴岐道:“賢侄一片誠心,老夫豈樂于淹滞?隻恐日後更有反覆,則小女不幾為——婦乎!”康夢庚道:“老年伯何出此言?”因指天朗誓道:“我此心設有僞妄,有如天日!”貢鳴岐道:“賢侄真誠君子,自不以小女為嫌,時不得不慎之于始耳。

    納吉之期定于今日何如?”康夢庚大喜道:“如此甚妙!但小侄逆旅倥偬,愧無厚聘,有玷高門之雅,為之奈何?”貢鳴岐道:“俗禮以币帛為婚姻之重,村鄙皆然,不但老夫厭賤其拘泥,且非小女所願。

    吾輩倜傥人,當為潇灑事。

    毋論賢侄客次蕭條,縱有,亦所不必。

    今但以詠雪兩詩,一以為媒,一以為聘,即令小女珍藏,豈不貴于珠玉?其小女拙詠,賢侄留之,以為允聘之一帖。

    較之論财之道不資千萬倍耶?”康夢庚大喜道:“老年伯恬淡素風,一空俗見。

    小侄何幸,乃得沾此渥寵。

    ” 說罷,貢鳴岐将康夢庚兩詩親自送往後船,與夫人、小姐說知詳細,也将小姐詩箋又親送至前舟,與康夢庚收了,兩下已成姻眷,惟兒子貢玉聞,眼見父親把個如花似玉的好妹子白白将來送與康夢庚,卻把什兩幅詩箋兒做聘物這段光景,心裡好生不然。

    但是父親做主,又不好撺掇,隻忍着□□氣罷了。

    有詩為證: 才美元成匹,新詩借作媒。

     緣知君子緻,未許俗人猜。

     絲自牽紅定,屏從射綠開。

     論财風已絕,穩便到天台。

     貢鳴岐泊船揚州,欲待解凍而行。

    誰知過了新年,寒冷愈甚,河冰固結,久不能開。

    想限期己近,不能擔閣,隻得收拾行李,在府中讨了十數乘騾轎、并夫馬車子,從陸路進發,反覺快便。

    不數日到了濟甯,已山東汛地,便有許多兵丁衙役前來迎接,護衛而行。

     一日早起,行有二十多裡,天色黎明,貢鳴岐要下轎出恭,衆夫馬一齊歇下。

    貢鳴岐走出轎來,見一望曠野,并無村莊,因轉過枯林,出了恭。

    才欲上轎,忽聽得有人哭叫道:“好可憐嗄!”貢鳴岐耳根聽見,吃了一驚,想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