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月痕 第十二回 宴水榭原士規構釁 砸煙燈錢同秀争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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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了,轉是碧桃戀他生得白皙,又雄赳赳的人才,雖非如意君,也還算得個在行人。

    鸨兒愛鈔,姊兒愛俏,所以藕斷絲連,每瞞他媽給他許多好處。

    隻可憐同秀如蒙在鼓裡。

     一日,同秀醉了,乘着酒興,便向碧桃家走來。

    見大門未關,便悄悄的步入院子,一家俱無動靜。

    上房、廂房,燈光都不明亮,徑進堂屋,房門卻關得緊緊的。

    微聞裡面一陣尤雲-雨之聲,生辣辣的突入耳來。

    當下同秀掀開簾子,将腳把門一踢。

    不想門雖踢倒,同秀的酒氣怒氣一齊沖上心來,人也倒了。

    碧桃和那人正在好處,忽聽“嘩喇”一聲,驚得打戰,忙把煙燈吹滅,倒轉喊他媽:“拿火!” 他媽從睡夢中聽見響,又聽見他女兒厲聲叫喚,陡然爬起,應道:“什麼事?”剔起燈亮,點着燭台,剛掀簾子,瞥見有個人影出去,疑是猴兒,便叫一聲,不見答應。

    再瞧大門,是洞開的,說道:“這時候門也不關,猴兒跑到那裡去?”碧桃不敢下炕,急得喊道:“先拿個火上來吧!”他媽忙着閉上門,趕到碧桃屋裡。

    隻見門扇倒在地下,一個人覆在門上,煙燈已滅,碧桃坐在炕沿上系褲帶。

    急将燭台将那人細瞧,卻是錢同秀,酒氣醺醺,流涎滿口。

    便問碧桃道:“怎的?”碧桃道:“我好端端的在煙盤邊睡着了,曉得他是什麼時候來!也不叫人,就這樣的拍門擂戶,驚醒了人,他卻挺倒了。

    ”那婆子一面聽碧桃說話,一面将手摸着同秀的額,卻是熱熱的,便說道;“他醉了。

    ”碧桃就也下炕瞧着,反笑起來。

    婆子将煙燈點着,說道:“你叫他醒吧。

    ”碧桃道:“我憑他挺着,叫他做什麼!”婆子不過意,将手絹把他唾涎抹淨了,連聲叫着,忽聽見打門,婆子一面答應走去,一面說道:“施師爺是什麼時候走的?我怎麼一躺就全不知道了?”開起門來,看是猴兒,便罵道:“小崽子!你跑了,也不叫人關門。

    ”絮聒一會,便叫他幫着扶同秀上炕,把門上好。

     這同秀到了三更,才醒過來,見碧桃坐在身邊,笑容可掬,眉目含情,便将手攏将過來,說道:“我是什麼時候來的?”碧桃笑道:“你還問嗎?你酒醉也罷了,怎的把門踢倒,卻挺着屍不言語?害得人家怕得什麼似的!”同秀醒後,把以前情事通忘了,這會碧桃說起,倒模模糊糊記起來。

    碧桃見他半晌不語,便問道:“你想什麼呢?”同秀道:“想你二更天時做得好夢!”碧桃笑道:“你胡說,我又做有什麼夢!我做我的夢,你怎麼又知道呢?”同秀便把踏門的緣故,轉說出來。

    碧桃便哭起來,叨叨絮絮,鬧個不休。

    同秀隻得左一揖陪不是,右一揖陪不是,說道:“總是我醉糊塗了,下次再不吃酒吧。

    ”自此。

    又好了十餘日。

     一日雨後,同秀帶了一帕子的南邊新到的菱角和鮮蓮子,坐了車,向碧桃家來。

    才到胡同,早見門首有一輛車停住。

    下車,便認得那輛車是利仁坐的。

    同秀車夫向車中取過那帕子,恰好猴兒出來。

    同秀就跨進門來,猴兒跟着,同秀不許他聲張,悄悄向上房走來。

    隻聽得利仁說道:“吃一個乖乖算吧。

    ”同秀便搶上一步,将簾子一掀。

    隻見床上開着煙燈,碧桃坐在利仁懷裡;利仁一隻手兜在碧桃肩上,瞧見同秀,急行推開。

    同秀這一氣,真是發上沖冠,一手将帕子内包的東西向碧桃臉上摔來,一手将煙燈砸在地下,說道:“好。

    好,你們做了一路!”就怒氣沖沖的出來上車,馬上叫跟班收拾,搬到店裡。

     後來花了五百金,買走一妾。

    進門那一日,辦了數席酒,叫了一班清唱相公,請他那相好的财東和苟才、原士規諸人。

    正在熱鬧,不想碧桃母女披頭散發,坐車而來。

    一下車,就像奔喪一般,号啕大哭,從門前大鬧進來,家人打雜人等都擋不住。

    同秀跑開了,他媽将頭向牆上就撞,碧桃又拿出小刀來,向脖子要抹,十餘人分将按住。

    碧桃就躺在地下,大哭大嚷,聲聲又叫錢同秀出來。

    街坊鄰右和那過路人,擠滿院子。

    那怕事的财東看見鬧得不像,早都跑了。

    隻剩下苟才等酒肉兄弟和那萬分走不了的幾個夥計,做好做歹的勸。

    無奈兩個潑辣貨再不肯歇手,直鬧到定更。

     大家曉得此事是背後有人替他母女主張,隻得找着同秀,勸他看破些錢,和他媽從兩千銀子講到一千兩,才得歸結,天已發亮了。

    這苟才等今天真是日辰不好,喜酒一杯不曾吃上口,倒賠嘴賠舌跑了一夜。

    正是: 執鼠之尾,猶反噬人。

     隻有羅漢,獅象亦馴。

    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