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月痕 第七回 翻花案劉梧仙及第 見芳譜杜采秋束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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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金梳攏了。

    每年四五月,到了并門,扇影歌喉,一時無兩,以此家頗饒足。

    然性情豪邁,有江南李宛君、顧眉生之風。

    千萬金錢,到手辄盡。

    舊年十二月,關外訛言四起,采秋将萬貫钗钏衣服,盡行棄去,購書十餘架。

    客問其故,采秋說道:“钗钏衣服,賊來便是禍根,換此數百萬卷書,賊将不顧而去。

    不好麼?”其實采秋是乘此機會,要擇人而事,不理舊業。

    後來大兵東出,平了回部,他家朝夕絮聒。

    說他:“年紀才二十歲,不為全家留些基業,專要讀書、做詩、寫字,難道真要去考博學鴻詞,作女學士麼?”采秋拗不過他爺娘意思,隻得出來,略略酬應。

     一日,侍兒紅豆傳說:“洪相公來訪!”看官聽着:這洪相公,也是此書中一個要緊的人。

    此人單名海,字紫滄,現年三十五歲,拳勇無敵,卻溫文爾雅,是個做秀才的本色。

    以此,雁門人個個敬愛他。

    采秋便延人内室客座,閑話一回。

    紫滄便從靴-裡取出一本書來,說道:“今年花選,你見過麼?”采秋道:“那花選有什麼看頭呢!所選的人,橫豎是并州那幾個粉頭,又難道又有個傾國傾城的出來麼?果然有個傾國傾城的,上那花選,也就站辱!”紫滄笑道:“你這議論,實在痛快!隻是這一番,又有個人出來,将花案翻過,你瞧罷。

    ”便将花選一本,遞給采秋。

     采秋揭開一看,書目是《重訂并門花譜》。

    便問道:“這重訂的人,是個什麼樣的名公呢?”紫滄笑道:“你不要問人,且看這人的序如何再說。

    ”采秋便将小序念道; “露朵朝華,奇葩夜合;蓮标淨植,絮染芳塵。

    羌托這之靡常,遂分 形而各寄。

    豈謂桃開自媚,柳弱易攀。

    生碧玉于小家,賣紫钗于舊邸。

     羞眉解語,淚眼凝愁。

    彈秋之曲四弦,照春之屏九折。

    況兼筆妙,逦似 針神。

    允符月旦之評,不愧霓裳之詠。

    昨者:躬逢良會,遍賞名花;又讀 新編,足稱妙選。

    惟武陵俗豔,寵以高魁;” 便說道:“潘碧桃取第一麼?”又念道: “而彭澤孤芳,屈之末座。

    ” 便說道;“這‘彭澤孤芳’是誰呢?”又念: “私心耿耿,竊不謂然。

    用是再啟花宮,重開蕊榜。

    登劉費于上第, 許仙人為狀頭。

    背踏金鳌,憶南都之石黛;歌傳紫鳳,誇北地之胭支。

     願将色藝,遍質同人,所有是非,付之衆論雲爾。

    富川居士撰。

    ” 念畢,說道:“好一篇唐小品文字!這富川居士定不是北邊人了?你說吧。

    ” 紫滄道:“你且往下看,尚有筆墨呢。

    ”采秋見第一個題名是: 霜下傑劉梧仙 便說道:“呵!劉蒉登上第,仙人得狀頭了!究竟這劉梧仙是誰呢?怎的我在并州沒有見過,且不聞有這人呢?”紫滄道:“你怎的忘了?那小班喜兒,你就沒有會過麼?”采秋道:“呵!就是他麼?人倒不曾見過,卻聽見有人說,這喜兒長得模樣很好,肚裡昆曲記得很多,隻是脾氣不好,不大招呼人。

    仿佛去年有人說他搬回直隸去了,怎麼這回又來了?今番取了第一,這宜川居士也算嗜好與俗殊鹹酸。

    不肯人雲亦雲哩。

    ”說畢,便看那小傳道: 梧仙姓劉氏,字秋痕,年十八歲,河南人。

    秋波流意,弱态生姿。

    工 昆曲,尤喜為宛轉凄楚之音。

    嘗于酒酣耳熱笑語雜沓之際,聽梧仙一 奏,令人悄然。

    蓋其志趣與境遇,有難言者矣!知之者鮮,無足青焉。

     詩曰: 說道:“好筆墨!秋痕得此知己,可以無恨矣。

    ”便将詩朗吟道: 生來嬌小困風塵,未解歡娛但解颦。

     記否采春江上住,懊依能唱是前身。

     吟畢,說道:“詩亦佳。

    ”再看第二名是: 虞美人顔丹- 便說道:“虞美人三字,很切丹-的樣子。

    ”看那小傳道: 丹擎姓顔氏,字幺鳳,年十九歲。

    姿容妙曼,妍若無骨,豐若有餘。

     善飲,糾酒錄事,非麼風在坐不歡也。

    至度由,則不及梧仙雲。

    詩曰: 衣香花氣兩氤氲,妙帶三分宿醉醺。

     記得郁金堂下飲,酒痕翻遍石榴裙。

     再看第三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