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世姻緣傳 第十九回 大官人智奸匹婦 小鴉兒勇割雙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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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世姻緣傳—— 第十九回大官人智奸匹婦小鴉兒勇割雙頭 陌上使君原有婦,貪說紅顔,富貴嫌衰朽。

     另出千金求妙偶,二雌相扼皆珠剖。

     鸾膠續斷從來有,卻隻鑽窺,分外尋堤柳。

     竊玉偷香還未久,旗杆赢得雙标首—— 右調《蝶戀花》 晁大舍出完了喪,謝完了紙,帶領了仆從,出到雍山莊上看人收麥。

    算計收畢了麥子,即往臨清秦家謝孝,就要妥帖了親事;又兼莊上的廳房樓屋前年被那狐精放火燒了,至今還不敢蓋起,所以也要急急回來,免在鄉間寂寞。

     可奈舊年間,有一個皮匠,生得有八尺多長,一雙圓眼,兩道濃眉,高顴大鼻,有二十四五年紀,一向原在雍山後面居住,人都不呼他的姓名,隻叫他侞名“小鴉兒”,尋常挑了皮擔,到山前替人做活。

    雖是個粗人,甚有些直氣。

    雍山莊上的人都與他認識。

     舊年秋裡,連雨了幾日,住的一座草房被那山水沖壞,來到前莊,與一家姓耿的上鞋,說起沖掉了自己房子,要來山前尋屋居住。

    姓耿的道:“東邊晁家宅内有幾座空房,不知有人住了不曾?你上完了鞋,我合你同去看看。

    若是沒有人賃去,搬到山前居住,做活越發方便。

    ”小鴉兒上完了鞋,同了姓耿的走到晁家,尋見了管莊的季春江,說道:“小鴉兒要尋座房子居住。

    ”季春江道:“我向日送鞋去上,見你住着自己的房子,且又精緻,如何又來前頭賃房?”小鴉兒道:“昨因連雨,山水将房子沖去了,不是我背了媳婦爬在一株高楊樹上,如今我正在水晶宮快活哩!”季春江道:“原來你吃了這一場虧。

    房子盡有,我因問房子的都是來曆不明的人,所以都不敢許人。

    得你來住,早晚上鞋,又省得耽擱,夜晚又好幫我們看家,一時莊家忙動,仗賴你的娘子又好在廚房撺掇。

    你自己去揀一座如你意的,鎖了門去,看了好日子搬來。

    ”小鴉兒道:“看那日子作甚?我明日搬來就是好日子。

    ”到了日夕,小鴉兒把那皮匠擔寄放在季春江的屋裡,自己空了身走回家去。

    次日早晨,自己挑了一擔破殘家夥,同了妻子往新屋裡來。

     那妻子姓唐,也是做皮匠的女兒,年紀隻好剛二十歲。

    起先季春江也隻道是個山婦,誰知是個喬才!雖比牡丹少些貴重,比芍藥少段妖娆,比海棠少韻,比梅花少香,比蓮花欠淨,比菊花欠貞,雖然沒有名色,卻是一朵嬌豔山葩。

    但見得: 毛青布廠袖長衫,水紅紗藏頭膝褲。

    羅裙系得高高,绫襪着來窄窄。

     雖不比羊脂玉瑩白身軀,亦不似狗頭金焦黃鬓發。

    頸上無四瓣甜瓜,眼 内有一灣秋水。

    時時顧影,慣好兜鞋。

    件件撩人,且能提領。

     季春江看在眼裡,心裡想道:“這樣一個女人,怎在山中住得?虧不盡漢子強梁,所以沒有欺侮。

    隻怕大官人看見。

    生出事來,但既已招得來家,怎好叫他又去?”沒奈何叫他住了。

    将近一年,那小鴉兒異常吃醋,那唐氏也不敢有甚麼邪心,同院住的人也不敢有甚麼戲弄。

    季春江也便放心下了。

     從晁大舍到了莊上,那唐氏起初也躲躲藏藏不十分出頭露相,但小人家又沒有個男女走動,脫不得要自己掏火,自己打水、上碾子、推豆腐,怎在那一間房裡藏躲得住?晁大舍又曾撞見了兩次,曉得房客裡面有這個美人,不出來也出來,不站住也站住。

    或在井上看他打水,或在碾房看他推碾,故意與他扳話接舌。

    那唐氏倒也低了頭,憑他看也不采他,任他說也不應他。

     那唐氏果肯心口如一,内外一般,莫說一個晁大舍,就是十個晁大舍,當真怕他強xx了不成?誰想這樣邪皮物件,就如那茅廁裡的石頭一般,又臭又硬。

    見了晁大舍,故意躲藏不疊,晁大舍剛才走過,卻又掩了門縫看他,或是在那裡撞見,你就端端正正的立住,那晁大舍也隻好看你幾眼罷了,卻撩着蹶子飛跑。

    既是這等看不上那晁大舍,就該合他水米無交,除了打水掏火,吃了飯便在房裡坐着,做鞋緝底,縫衣補裳,那一院子有許多人家,難道晁大舍又敢進房來扯你不成?他卻與晁住、李成名的娘子結了義姊妹,打做了一團,隻等晁大舍略略轉得眼時,溜到廚房裡面,幫他們捍薄餅、澇水飯、蒸馍馍、切卷子,說說笑笑,狂個不了。

    這晁住與李成名的娘子,将大卷的餅、馍馍、卷子,與幾十個與他。

    兩口子吃不了,都曬了來做醬。

    起先小鴉兒倒也常常查考來的東西。

    他說晁嫂子與李嫂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