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梨魂 第二十四章 揮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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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,又何怪卿之欲絕我?雖然,我固無情,我并無絕卿之心也。

    我非木石,豈不知卿為我已心力俱瘁耶?我感卿實達于極點,此外更無他人能奪我之愛情。

    卿固愛我憐我者也,卿不愛我,誰複愛我?卿不憐我,誰複憐我?卿欲絕我,是不啻死我也。

    卿竟忍死我耶?卿欲死我,我烏得而不死?然我願殉卿而死,不願絕卿而死。

    我雖死,終望卿之能憐我也。

    我言止此,我恨無窮,破指出血,痛書二紙付卿,将死哀鳴,惟祈鑒宥。

     巳酉十一月十一日四鼓夢霞齧血書。

     梨娘閱畢,心大不忍,哭幾失聲。

    其驚痛之神情,與夢霞之得彼書時,正複相似。

    無端情海翻波,還說淚珠有價,其實兩人均有誤會,逞一時之憤激,受莫大之痛苦,自作之孽,夫又奚尤!兩人生于情,死于情,層層情網,愈縛愈緊,使其果能決絕也,亦何待于此日。

    夢霞曰:“欲出奈何天,除非身死日。

    ”斯言是也。

    不到埋香之日,安有撒手之期?不慎語言,自尋煩惱,徒自苦耳,甚無謂也。

    得書後之梨娘,早易其怨憤之心,複為憐惜之心矣。

    彼以堂堂七尺,為一女子故,出此過情之舉,甘作謝過之詞,并忘剜膚之痛,餘罪大矣。

    今無他法,惟有權作溫語以慰之耳。

     錦箋往返,忙煞鵬郎。

    夢霞再得梨娘書,心乃大慰。

    意謂幸有此一點血誠,得回梨娘之心,此彼再不能多言挑釁矣。

    梨娘函尾,尚有一絕句,其起聯曰:“血書常在我咽喉,一紙焚吞一紙留”,其下二句,則記者不能複憶,但記其押劉字韻而已。

    夢霞亦續賦二律以答之曰: 春風識面到今朝,強半光陰病裡消。

     一縷青絲拼永絕,兩行紅淚最無聊。

     銀壺漏盡心同滴,玉枕夢殘身欲飄。

     風雨層樓空怅望,錦屏秋盡玉人遙。

     時有風濤起愛河,遲遲好事鬼來磨。

     百年長恨悲無極,六尺遺孤累若何。

     豔祿輸人緣命薄,浮名誤我患才多。

     萍根浪迹今休問,眼底殘年疾電過。

     次日,梨娘複以簡約夢霞往,夢霞從之。

    此次為兩人第二次會晤。

    前次相見時,梨娘曾有今日之事,可一不可再之言,今何以忽有此約?梨娘非得已也,欲一見以剖明其衷曲,解釋其疑團也。

    以雙方誤會之故,一則亂斬情絲,一則狂拼熱血,演出離奇慘痛之怪劇。

    情思之纏綿曲折,本非管城子所能達其萬一。

    青鳥無知,慣傳訛信。

    黃昏待到,便是佳期。

    兩人相見後,自有一番情話,然亦不過如上文所雲,大家以溫存體貼之言,互相和解,今亦不必贅述。

    惟當時夢霞曾賦六絕句,錄之以為此章之煞尾。

     深深小巷冒寒行,一步回頭一步驚。

     計此時光夜将半,半牆殘月趁人明。

     回廊曲曲傍高垣,舊地重經路轉昏。

     行到階前還細認,逡巡未敢便敲門。

     拈毫日日費吟神,苦說燈前一段因。

     後會不如何處是,卿須憐取眼前人。

     情愛偏從恨裡真,生生世世願相親。

     桃源好把春光閉,莫遣飛花出舊津。

     保此微軀尚為劉,我生不免淚長流。

     當初何不相逢早,一局殘棋怎樣收。

     誓須攜手入黃泉,到死相從願已堅。

     一樣消磨愁病裡,明知相聚不多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