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真逸史 第40回 禅師坐化證菩提 三主雲遊成大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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谕?”尉遲仲賢道:“某乃西蜀文德王駕下骠騎将軍尉遲仲賢也,領敝主與武康王、義靖王之命,言天兵下臨,恐驚擾百姓,三王情願歸服。

    有勞将軍等遠涉,故差某責輿圖、降表奉獻唐主,金寶、玉帛犒賞三軍,伏乞二位将軍俯從,某不勝之幸。

    ”尉遲敬德笑道:“貴主真知機之英傑,不動幹戈,能順天命,天子必加重用,小将力當保奏。

    今将軍與某同姓,不知仙鄉何處?”尉遲仲賢備道鄉貫是朔州金吾村人氏,枝派家譜卻與尉遲敬德原是叔侄之稱。

    尉遲敬德大喜,重叙尊卑之禮,引入中軍,來見元帥李靖,行禮而坐。

    尉遲敬德達仲賢來意,又說:“此位将軍是小将族叔。

    今奉蜀主之命獻上降書、輿圖、金寶,以歸大唐,伏乞元帥鈞旨。

    ”李靖大悅道:“久聞西蜀三傑之名,今知天命歸降我朝,實為知機。

    下官回朝,必當力薦。

    ”當下收了降書、金寶,設宴款待。

    尉遲仲賢道:“蒙元帥大德,感恩不淺。

    敝主有命,欲迎大元帥諸将軍人成都一會,伏候台旨。

    ”李靖道:“三王既已降唐,将軍先回,下官率諸将明日即至成都矣。

    ”尉遲仲賢酒罷,告辭而别。

     次日,李靖、尉遲敬德、薛萬徹俱冠帶,不束戎妝,率領數十種将,來至楚州城。

    杜世廉、張一奇、薛仁禹阝、查讷等已先在城外迎接,進城同入大殿,一一行禮。

    杜世廉道:“某等偏僻小邦,幸蒙元帥諸将軍大駕親臨,孤等不勝欣躍。

    今已降唐,惟慮皇上見疑,乞元帥周全,重生之德。

    ”李靖道:“下官童稚之年,已聞杜、薛、張三王鎮守西蜀,英名蓋世,四海傳揚。

    故我秦王殿下起兵以來,屢欲征讨,下官力止,不欲進兵。

    今唐軍未及接境,而三将軍即已納款,足見知機明哲。

    下官班師回聖,力保三将軍,不失王侯之位。

    ”杜世廉等皆大喜相謝,大排筵席相款,以下種将軍士,俱有犒賞。

    李靖留在楚州三日,不回營寨,晝夜講談兵法,兩下甚是相得。

    至第四日,李靖等拜别回營。

    李靖道:“下官班師在半途住紮,相候将軍等同赴京師,不可有誤。

    ”杜世廉等頓首領命。

     不說李靖回師,且說杜世廉三弟兄收拾寶貝金珠,打點朝京面帝,分付衆将宮謹守各處城池,待唐天子有旨到來,再作區處。

    一月以後,薛仁禹阝、張一奇俱至楚州會齊,帶領查讷、尉遲仲賢等勇将百員,軍士五千,取路到襄陽府,與李靖相會,一同赴京。

    不止一日,已到京師。

    李靖安頓杜世廉一行人在城外,自率尉遲敬德、薛萬徹入朝,先到天策府見秦王世民,各道杜世廉等歸服之意。

    秦王大喜,宣至側殿相見。

    杜世廉等拜舞畢,秦王道:“三卿在蜀,名聞已久,今歸于唐,平生大慰。

    孤德不如漢高,卿才可匹三傑,共享富貴,毋多疑也。

    ”杜世廉頓首道:“臣等三人,父子相繼,鎮守西蜀七十餘年。

    齊、周、隋三世屢經變更,未得真主,故權且自守。

    臣父與林禅師占天象,預知太原已出真主,天命歸于殿下,故昔臣父出家分别之時,諄諄曉谕臣等早歸大唐,以順天命。

    久欲瞻拜天顔,奈無門路。

    今蒙元帥至蜀,得解甲相投,殿下天恩,寬宥前愆,臣等不勝惶悚。

    ”秦王道:“卿父即杜伏威、薛舉、張善相,林禅師即林太空否?”杜世廉道:“是也。

    ”秦王道:“可惜孤無緣,不能一見高明之士。

    今既出家,卿可知其消息否?”杜世廉道:“臣父叔三人,飄然長往,雲遊訪道,将及十年。

    臣等差人遍訪,并無蹤迹,每每挂心未知行藏若何。

    ”秦王道:“卿父皆是才高德邁、功行兩全之士,何愁學道不成!明日面聖,奏過父皇,建詞封贈,以顯其功。

    ”杜世廉等叩首謝恩。

     次日,秦王親率四人和李靖等,早朝見駕。

    舞蹈已畢,秦王至高祖駕前,備細将杜世廉、張一奇、薛仁禹阝歸服之事,和林太空得道坐化,杜伏威等善觀天象,命子歸唐,仙遊情節,一一陳奏。

    高祖龍顔大憂,賜禦宴,授杜世廉為濟源侯龍虎将軍,薛仁禹阝為遂平侯金吾将軍,張一奇為湯陰侯骠騎将軍,子孫世襲官爵,各賜錦袍玉帶,采段金花。

    欽差工部官蓋造三處府門私第。

    查讷職授昭勇将軍,尉遲仲賢職授安遠将軍。

    以下将勇,各各升官賞赉。

    西蜀各郡州縣官員,俱照原職鎮守本郡。

    杜世廉等上表謝恩。

    唐高祖又敕賜西蜀南平府缙雲山下創造殿宇,裝塑林澹然、杜伏威、薛舉、張善相神像。

    林澹然敕贈為通玄護法仁明靈聖大禅師,杜伏威贈為正一靜教誠德普化真人,薛舉贈為正一五顯仁德普利真人,張善相贈為正一鹹甯淳德普濟真人。

    數月之間,殿宇已成,敕賜匾額,唐高祖親筆禦書三字,名為“禅真宮”。

    自此遠近燒香士女,絡繹不絕,最是靈感。

    百姓祈禳作福者甚多,家家供奉,戶戶瞻依。

    至今改為重慶府,缙雲山下殿宇舊迹基址猶存。

    有詩為證: 南平西北缙雲山,三子成真逝不還。

     萬古千秋遺迹在,至今遊客指頹垣。

     後來查讷緻仕,善終于家,其子查衡襲職。

    尉遲仲賢因随駕征讨突厥,亡于陣中,贈武平侯,子孫世襲其爵。

    杜世廉、薛仁禹阝,皆享富貴三十餘年,壽至九旬而薨。

    隻有張一奇于貞觀十一年,奉旨征剿高麗,舟至鴨綠江。

    狂風驟起,大浪掀天,戰舟将覆,被高麗王部下大将哈都罕兒所獲。

    張一奇義不屈節,自刎而死。

    唐太宗憐其忠,立祠享祭,贈為鄭國公,其子張镛襲授國公之職,後世子孫俱登科甲,直至皇明,依然一大族也。

    後賢觀此,作一詞以志感,詞名《滿江紅》。

    詞雲: 碌碌浮生,囗虛度、一番歲月。

    祗隻為,是非榮辱,令人周折。

    舌劍 唇槍徒自斃,紛紛蟻陣誰優劣?到頭來、未免夢黃粱,空悲切。

    誰打 破,風流袕?誰打散,愁眉結?終有個興罷、酒闌人歇。

    明哲知機須及早, 等閑兩鬓堆霜雪。

    君不見、三俠棄職訪蓬萊,登金阙。

     前言 《禅真逸史》,全稱《新镌批評出像通俗奇俠禅真逸史》,八卷四十回。

    明末方汝浩編著。

    據該書刊行人夏履先書前所撰《凡例》,知道早在元代就存有一個“意晦詞古,不入裡耳”的内府舊本,今本乃是在原作基礎上,“刊落陳诠,獨标新異”,并使之“描寫精工,形容婉切”,面鋪演成四十回的規模。

    所以,它是明代舊小說加工風氣下的一個改編增補本。

    舊本作者已不能詳考,改編者方汝浩亦鮮為人知,現僅知道,他号清溪道人,也稱清心道人,還寫過一部以酒色财氣為神魔的《掃魅敦輪東度記》。

    其鄉貫說法不一。

    孫楷第先生據日本日光晃山慈眼堂藏明本“囗水方汝浩清溪道人”題識,謂為洛陽人。

    戴不凡疑“囗水”系“囗水”之誤,且交友中有“古吳”爽閣主人,評閱人有“西湖漁叟”,疑其為浙江人。

    譚正璧以洛陽為其原籍,杭州為居所,也成一說。

     這部小說的情節十分曲折,它描述的是:南北朝時期,東魏将軍林時茂禀性忠直,因事與丞相高歡之子高澄結仇,他深恐高澄日後報複,就削發為僧,改名澹然,逃奔梁國。

    路上為民除害,以武藝高強、材德兼備,被薦為建康寶刹妙相寺副住持。

    正住持鐘守淨貪鄙好色,不守清規,澹然好言相勸,反結怨懷恨,并以讒言說動武帝,欲加迫害。

    澹然得報,連夜潛出,曆盡艱辛,死裡逃生,重返東魏。

    在張家莊,澹然因除妖得到仙人所授三卷天書,從此定居研習,修真授徒,拯世濟民。

    這是前二十回以林澹然為中心人物的一條情節主線。

    後二十回,人物與情節都有變化,林澹然已退居幕後,他的三個門徒杜伏威、薛舉、張善相走到台前,情節轉而叙述他們的家世以及成長、結義的過程,以濃筆重墨描述北齊時代,四海滔滔,他們竟聯絡各路英雄,高舉義旗,替天行道,劫富濟貧,攻城奪府,于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。

    不久受段韶招降,列士封王,鎮守西蜀。

    至隋末,複歸降李世民。

    唐初,澹然圓寂,杜、薛、張經仙人點化,大夢頓覺,遂棄位學道,雲遊方外。

    唐高祖各敕贈靈聖大禅師及普化真人、普利真人、普濟真人封号,一釋三真,均成正果。

    故事翻騰變化,條分縷析,至最後方豁然開朗,點明題意。

     全書的整體構架是一個佛教故事,它先寫澹然的德行,意在強調佛家的精神修煉,其後專叙杜伏威諸人之事,也是借以展示澹然的事業和高風。

    “迹種種異,道種種同”,故最後指迷說教,皈于佛道。

    這樣張揚佛教,是與南北朝時代南梁、北魏佛教的廣泛傳播和大力發展相适應的。

    南北朝時期又是儒、釋、道三教大論辯的年代,經過激烈的論争,結果是互相汲取,在某些方面融合起來。

    所以小說中的主要人物,或為釋氏高人,或為釋氏門徒,他們都得到仙家的傳示,崇尚神仙符-,并學了道家觀星望氣、補陽煉陰、驅神役鬼一套法術,俨然是一批道者。

    不甯唯是,在這些釋道高人的内心深處,又滿是綱常名教的思想,誅奸鋤妖、輔佐明主、留名青史的雄心,不得意時,也是高山流水、長嘯狂歌的志趣,全是儒家者流的行藏。

    可見,釋而道,道而儒,三教合流,三教互補,正是這部小說總體思想的主要特征。

    這一特征,反映了我國古代儒釋道三大思想體系演變的真實面貌。

    我國古代小說中,沒有哪一部作品如此鮮明地打上這種宗教思想密切交融的印記,這就為它在思想文化史和小說史上取得了一席之地。

     這部小說積極的思想意義在于:它通過對梁、魏社會現實的描寫,表現了庸君媚臣禮佛參禅,造成了奸佞得勢,英雄斥逐,朝政廢弛,煙塵四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