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一回 謀墳地陰險産逆 踏春陽妖豔生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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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,将肩胛斜倚着,欲籌個相識到來,同去酒肆中吃三杯進城。

    無移時,隻見池北邊十來個幹辦、虞候、伴當、養娘人等,簇着一乘轎子,轎子裡面如花似朵的一個少年女子。

    那女子要看景緻,不用竹席。

    那王慶好的是女色。

    見了這般标緻的女子,把個魂靈都吊下來。

    認得那夥幹辦、虞候是樞密童貫府中人。

    當下王慶遠遠地跟着轎子,随了那夥人來到艮嶽。

    那艮嶽在京城東北隅,即道君皇帝所築。

    奇峰怪石,古木珍禽,亭榭池館,不可勝數。

    外面朱垣绯戶,如禁門一般。

    有内相、禁軍看守,等閑人腳指頭兒也不敢踅到門前。

    那簇人歇下轎,養娘扶女子出了轎,迳望艮嶽門内,袅袅娜娜,妖妖娆娆走進去。

    那看門禁軍、内侍,都讓開條路,讓他走進去了。

     原來那女子是童貫之弟童贳之女,楊戩的外孫。

    童貫撫養為己女,許配蔡攸之子,卻是蔡京的孫兒媳婦了。

    小名叫做嬌秀。

    年方二八。

    他禀過童貫,乘天子兩日在李師師家娛樂,欲到艮嶽遊玩。

    童貫預先分付了禁軍人役,因此不敢攔阻。

    那嬌秀進去了兩個時辰,兀是不見出來。

    王慶那厮,呆呆地在外面守着,肚裡饑餓。

    踅到東街酒店裡買些酒肉,忙忙地吃了六七杯,恐怕那女子去了,連帳也不算,向便袋裡摸出一塊二錢重的銀子,丢與店小二道:“少停便來算帳。

    ”王慶再踅到艮嶽前,又停了一回,隻見那女子同了養娘,輕移蓮步,走出艮嶽來。

    且不上轎,看那艮嶽外面的景緻。

    王慶踅上前去,看那女子時,真個标緻。

    有混江龍詞為證: 豐資毓秀,那裡個金屋堪收。

    點櫻桃小口,橫秋水雙眸。

    若不是昨夜晴開新月皎,怎能得今朝腸斷小梁州。

    芳芬綽約蕙蘭俦,香飄雅麗芙蓉袖。

    兩下裡心猿,都被月引花鈎。

     王慶看到好處,不覺心頭撞鹿,骨軟筋麻,好便似雪獅子向火,霎時間酥了半邊。

    那嬌秀在人叢裡睃見王慶的相貌。

     鳳眼濃眉如畫,微須白面紅顔。

    頂平額闊滿天倉,七尺身材壯健。

    善會偷香竊玉,慣的賣俏行奸。

    凝眸呆想立人前,俊俏風流無限。

     那嬌秀一眼睃着王慶風流,也看上了他。

    當有幹辦、虞候喝開衆人,養娘扶嬌秀上轎。

    衆人簇擁着,轉東過西,卻到酸棗門外嶽廟裡來燒香。

    王慶又跟随到嶽廟裡。

    人山人海的挨擠不開。

    衆人見是童樞密處虞候、幹辦,都讓開條路。

    那嬌秀下轎進香。

    王慶挨踅上前,卻是不能近身。

    又恐随從人等叱咤,假意與廟祝厮熟,幫他點燭燒香。

    一雙眼不住的溜那嬌秀。

    嬌秀也把眼來頻睃。

    原來蔡攸的兒子,生來是憨呆的。

    那嬌秀在家聽得幾次媒婆傳說是真,日夜叫屈怨恨。

    今日見了王慶風流俊俏,那小鬼頭兒春心也動了。

    當下童府中一個董虞候,早已瞧科。

    認得排軍王慶。

    董虞候把王慶劈臉一掌打去,喝道:“這個是什麼人家宅眷!你是開封府一個軍健,你好大膽!如何也在這裡挨挨擠擠?待俺對相公說了,教你這顆驢頭安不牢在頸上。

    ”王慶那敢則聲,抱頭鼠竄,奔出廟門來。

    噀一口唾,叫聲道:“啐!我直恁這般呆!癞蝦蟆怎想吃天鵝肉!”當晚忍氣吞聲,慚愧回家。

    誰知那嬌秀回府,倒是日夜思想。

    厚賄侍婢,反去問那董虞候,教他說王慶的詳細。

    侍婢與一個薛婆子相熟,同他做了馬泊六,悄地勾引王慶,從後門進來。

    人不知,鬼不覺,與嬌秀勾搭。

    王慶那厮喜出望外,終日飲酒。

     光陰荏苒,過了三月。

    正是樂極生悲。

    王慶一日吃得爛醉如泥,在本府正排軍張斌面前,露出馬腳。

    遂将此事彰揚開去,不免吹在童貫耳朵裡。

    童貫大怒,思想要尋罪過擺撥他,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且說王慶因此事發覺,不敢再進童府去了。

    一日在家閑坐。

    此時已是五月下旬,天氣炎熱。

    王慶掇條闆凳,放在天井中乘涼。

    方起身入屋裡去拿扇子,隻見那條闆凳,四腳搬動,從天井中走将入來。

    王慶喝聲道:“奇怪!”飛起右腳,向闆凳隻一腳踢去。

    王慶叫聲道:“阿也,苦也!”不踢時萬事皆休,一踢時,迍邅立至。

    正是: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。

    畢竟王慶踢這闆凳,為何叫苦起來?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