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冰雪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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槍,還有三百六十度旋轉的炮塔,猶如一節節移動的炮台要塞,不斷發射火舌。

    南苑基地的衛兵躲入工事,打開探照燈開槍還擊,可是子彈一擊中火車就彈開了……原來有厚厚的裝甲,正是傳說中的裝甲列車。

     一大群士兵從列車下來,戴着毛皮帽,腳蹬大馬靴,軍官全身貂裘,打起仗來不要命,在裝甲列車的炮火掩護下,不消片刻,攻占了南苑基地。

    因為主力部隊南下,基地守衛空虛,隻能豎起白旗投降。

     所有廠房被洗劫一空,穿得毛茸茸的士兵,全是關外口音,踹開最後一間倉庫。

    秦海關明白了,這是東三省奉系的軍隊,軍官們多是胡匪出身。

     又一群真正的老毛子來了,穿着沙皇俄國的軍裝,頭戴哥薩克的帽子,都是白俄雇傭兵。

    為首的白俄将軍,第一眼就看到了十角七頭。

     鎮墓獸依然沉睡,白俄人啧啧驚歎,朝聖似的撫摸那十個角,七個頭,還有刺刀般鋒利的冠冕,許多人跪下劃着十字,默念俄語經文。

     有人宣讀了奉天張大帥的口令,說要征用南苑兵工廠的物資,清單裡包括北洋政府的秘密武器鎮墓獸,以及首席機械師秦海關。

    他們都被塞進裝甲列車,關進悶罐車廂,向東開出南苑基地。

     關在鐵皮車廂裡,他不知道裝甲列車要開往哪裡?隻感覺氣溫越來越低,每天過夜都難以入睡,直到有人送來厚棉被和炭火盆。

    隔着鐵門縫隙往外看,竟是千裡冰封,萬裡雪飄的世界,恐怕早已過了奉天,飛馳在滿洲的雪地。

    又過兩日,裝甲列車開過冰封的松花江,折向西北,真正進入不毛之地的北大荒。

     從一家軍閥的階下囚,又變成了另一家的階下囚,老秦慨歎命運無常。

    而一代枭雄安祿山的鎮墓獸,竟也淪落至此,猶如馬戲團的馴獸,不知在地獄裡做何想?每夜枕着鐵軌的震動聲,他時常感受到鎮墓獸靈石的熱量,就像烈焰反複灼燒自己的肝肺和心髒…… 鐵路從平原到山區,穿越林海雪原的大興安嶺。

    其間停下很長時間,更換火車頭和鐵軌轉向架,原來是從标準鐵軌進入俄國的寬軌。

     再也聽不到中國話了,鐵路兩邊全是外國字兒,穿着毛皮衣服的老毛子,洋蔥頭形狀的木頭教堂,風雪裡飄揚拜占庭式的聖像旗幟,聽到此起彼伏的野狼嚎叫…… 在西伯利亞鐵路上走了漫長的一個月,兩邊景色越發單調。

    古有蘇武牧羊在北海邊,而這次旅行遠遠超出了蘇武。

    老秦在心裡盤算距離,與兒子已相隔十萬裡之遙,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,不免淚濕衣襟。

     他又挂念起那把唐刀,安祿山大墓中得到的陪葬品,但願已被兒子背在身上。

    原本這把刀出土後已鏽蝕,他弄來上等的砥石,每日細心研磨,恢複吹毛得過的鋒利。

    他還重新配了刀鞘、鲛皮刀柄和護手,想要完美地轉交給兒子。

     裝甲列車停下,悶罐車廂打開,秦海關披着熊皮大衣,被白俄士兵用槍托趕下來。

    十角七頭鎮墓獸被裝在一副巨大的雪橇上。

     他走在鎮墓獸的前頭,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國度。

    眼前飄過鵝毛大雪,深一腳,淺一腳,走過深入膝蓋的積雪。

    前頭有成千上萬的士兵,跪在雪地裡劃着十字祈禱。

    東正教牧首高舉基督聖像,念誦大段俄語《聖經》。

     秦海關看到一個騎着白馬的将軍,在這西伯利亞内陸深處的荒野,竟然穿着一身雪白的海軍上将制服,專門來迎接扭轉乾坤的秘密武器。

    這位相貌英俊勇武的将軍,下馬給了老秦一個熱情的擁抱,并以斯拉夫人的禮儀用力親吻。

    老秦尴尬地以為又碰上了喜歡相公堂子的家夥。

     海軍上将名叫亞曆山大·瓦西裡耶維奇·高爾察克。

     一隻名叫奧傑塔的雪白天鵝,正掠過秦海關的頭頂,奔向溫暖的南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