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 夜逃

關燈
1917年12月2日,深夜,火燒達摩山。

     誰曾料到,地獄般的烈焰之中,竟蹿出一條渾身着火的大狗。

     這條狗的長相古怪,盡管已燒成火球,卻并不影響奔跑。

    背上赤色鬃毛完好,最後燃燒的獅尾,拖曳一長串火星而過。

    眼睛瞪如銅鈴,不再發出野狼似的綠光,而是燈籠般的紅光。

     “九色!” 瞬間,秦北洋覺得這頭幼獸全身放射英雄的光環,如同涅槃重生的獅子。

     它帶着烈焰沖到秦北洋的身邊,撞倒目瞪口呆的印度巡捕。

     另一邊,齊遠山也拒絕被捕,他掏出大鏡面盒子炮放了兩槍。

    巡捕們紛紛退後,躲藏到四邊街角準備槍戰。

     “北洋,守在這裡死路一條!”齊遠山躲藏在院牆底下吼道,“紅頭阿三會越來越多,我們必須分兩路逃跑。

    ” 秦北洋很不情願與兄弟分開,但這是唯一理智的選擇,何況還得帶上一條着火的“大狗”。

     烈焰熊熊的火場前,兩個少年分道揚镳——秦北洋帶着九色沖過馬路,齊遠山則轉入背後幽暗的小巷。

     印度巡捕們分頭追擊,秦北洋選了條險路,迎面而來一群華人巡捕。

    九色卻撞開路邊一扇小門,一人一犬沖了進去。

    原來是對面的小旅館,九色身上的火焰,不知為何已自然熄滅——連一根毛都沒少,也沒有任何燒傷或燒焦的迹象,摸上去手有餘溫,着實令人驚奇。

     旅店底樓并無後門,九色率先沖上樓梯,秦北洋隻能尾随跟上。

    幾乎同時,印度巡捕踢開大門也追上來。

     往上跑了三層樓,秦北洋雖有手槍,但自從離開紹興就卸了子彈,他正要填裝子彈的當口,印度巡捕已高喊一聲:“Freeze!” 秦北洋知道這句英語的意思是站住别動,也是印度巡捕們的口頭禅。

    這個包着紅頭巾的錫克人,個頭高大幾乎頂着房梁,滿臉濃密的胡子,像吃了槍藥般憤怒,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。

    他的兄弟死于虹口巡捕房大屠殺,有人打電話報警說刺客再次出現,并在海上達摩山殺人後縱火,自然把秦北洋當作身背十幾條人命的刺客。

    隻要稍微動一動,印度巡捕的子彈就會打爆他的腦袋。

    九色瞪着一雙琉璃色的獸眼,兇狠地注視着錫克人灰色的眼球。

     對峙僅僅持續了三秒鐘,一個大花瓶砸在印度巡捕的紅頭巾上。

     秦北洋本能地閃開,子彈擦着耳朵飛過。

    大花瓶破碎成幾十塊鋒利的瓷片,穿過印度巡捕厚厚的頭巾,插入頭頂心和太陽穴。

    鮮血從龐大的身體裡噴射而出,砸花瓶的女孩子被濺了一臉。

     “阿幽!” 死裡逃生的秦北洋,跨過還在抽搐的印度巡捕,抓緊這十四歲的女孩。

     二十分鐘前,他把阿幽送到這間小旅館,她的客房就在三樓。

    來不及說話,後面的巡捕又沖了上來。

    他們逃到走廊盡頭,有個木頭扶梯通往屋頂,就此爬了上去。

     秦北洋、阿幽與九色在屋頂上奔跑,在傾斜的瓦片上保持平衡。

    回頭再看對面的海上達摩山,大火就快被消防隊澆滅了。

    那一帶街道分外狹窄,屋檐又伸出去一大塊,有的巷子頂上幾乎隻有一線天,竟然可以飛身越過。

    月明星稀的子夜,兩人一獸,穿梭在上海的無數個屋頂上。

    等到巡捕房打破屋頂上來,秦北洋已逃到了三條街。

     他拉着阿幽坐在一間洋房屋頂的煙囪底下,九色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,别的狗早就氣喘籲籲拖出舌頭,它依舊蹲在主人身邊望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