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太平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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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了。

     而在太平間的外面,童建國仍然痛苦地躺着,手槍掉在兩米外的地上。

     他在等待,等待陌生的黑衣人??,送給他第二發子彈。

     最後的時刻。

     體育場。

     烏雲,漸漸開始密布天空。

     冷風,從四周的高山吹來。

     山雨欲來風滿樓,自由落體的葉蕭,全身都被風包裹着,從數十米高的看台頂端,墜下體育場底部的水泥地。

     他的臉朝着下面,仿佛大地向他猛沖過來,卻絲毫都沒有恐懼感,而是像要去某個地方,就會脫離這沉睡之城,回到遙遠的家鄉,回到雪兒的身邊…… 但自身的重量又讓他在空中旋轉,他突然感到後背撞擊到了什麼——卻不是堅硬的水泥地面,而是橫出看台外側的塑料天棚。

     天棚迅速被他撞得粉碎,隻感覺背上火辣辣的疼痛,但墜落的速度卻明顯降低了。

    緊接着他的後背再遭打擊,又撞穿了第二層天棚,身上全都是塑料碎屑。

     此時已非常接近看台外牆,他正好看到身邊垂着一根粗繩子,那是清洗外牆時留下來的。

    葉蕭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,就在抓緊粗繩的瞬間,手腕像被撕裂一樣疼痛。

    盡管他抓得如此之緊,繩子卻難以承受墜落的重量。

     終于,懸在空中停頓兩秒鐘後,繩子發出響聲并斷裂了。

     再也沒什麼能夠挽救葉蕭了,他結結實實地摔到在地上,雖然抱着腦袋做了保護動作,但頭顱的左側依然受到了撞擊。

     數十米之上,小枝正趴在看台邊緣,目瞪口呆地看着葉蕭墜落。

     “不!” 她恐懼地大聲叫出來,迅速轉身跑下看台。

     一口氣沖到球場底部,又從底層的大門跑出去,終于繞到了看台外側。

     葉蕭依然躺在水泥地上,額頭流出一些鮮血,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表情,别在腰間的手槍掉到了外面。

    小枝緊張地撲到他身上,發現他依然有呼吸和心跳,再摸摸腦袋确認沒有嚴重受傷,隻是頭部皮膚有兩處被擦破,失血也不是很多。

     她的媽媽是個醫生,所以從小就學過急救知識,她趕緊撕開身上的衣服,把葉蕭的頭包紮起來。

    又仔細地檢查了他的四肢,都沒有任何骨折的迹象,隻是關節處有些軟組織損傷,還有手肘部有狼狗的咬傷。

    肋骨和骨盆等部位也沒什麼大礙。

    真是謝天謝地! 當葉蕭抓緊那根繩子時,他離地面不過兩米的距離,從高空墜落的力量已經終止。

    即便後來繩子斷裂掉下去,也隻是摔下去兩米的距離,再加上他做了自我保護動作,所以僅僅腦部受到一定的震蕩,暫時昏迷過去了。

     真是小強般的生命力! 她大聲叫着葉蕭的名字,沒有得到絲毫反應。

    她疲憊地坐在他身邊,抱着他受傷的腦袋,至少活着就是一樁奇迹。

    如果他沒有抓住那根救命的繩子,恐怕現在就是一具死屍,至少也是個半身癱瘓。

     現在該怎麼辦呢?二十歲的柔弱女孩,肯定搬不動葉蕭的身軀,隻能将他緊緊地抱在自己懷中。

    她的淚水輕輕地從眼眶滑落,溫熱地掉在葉蕭緊閉的雙眼上面——但這依舊無法将他喚醒。

     小枝已經束手無策了,後悔自己不該跑得那麼高,沒料到葉蕭竟那麼憤怒,或許他的心中隻剩下恨了! 可是,昨晚在遊樂場的旋轉木馬上,當時的感覺又是什麼呢? 她隻得淡淡地苦笑了一下,俯身輕吻着葉蕭的鼻梁。

     忽然,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,回頭一看竟然是她的狼狗“天神”。

     更讓她驚奇的是,“天神”還用頭頂着一輛手推車,從球場入口裡面一點點“推”了出來。

     “你真是我的‘天神’啊!” 小枝跑上去抱住她的狼狗,用力親了它腦袋兩下。

    這輛手推車明顯是用來推行李的,類似于機場裡旅客用的那種,不知是被“天神”從哪裡找到的?南明城可從來沒有正式的機場,也許是體育場裡給運動隊使用的吧。

    而這條狼狗也太聰明了,知道主人搬不動葉蕭,隻有這輛手推車才能辦到。

     她趕緊回來把葉蕭拖起來,盡管手推車就在旁邊,但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,才幾下就渾身都是熱汗了。

    女孩使出最大的勁頭,就連狼狗也用腦袋頂着葉蕭,人和狗一起賣力,總算把葉蕭拖到了手推車裡。

     小枝猛喘了幾口氣,濕潤的發絲緊貼額頭,雙手握着推車的把手,就像走進了機場大廳,而受傷的葉蕭成了她的行李,沉睡不醒地蜷縮在推車裡,好似個大男孩,又像個大玩具。

     臨走時她沒忘記撿起葉蕭的手槍,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口袋裡。

    她抓着手推車走上街道,還是感覺十分費力。

    陰雲掠過她的頭頂,狼狗“天神”緊跟在左右,嗅着葉蕭被包紮的頭部。

     受了傷應該去哪裡? 當然是醫院! 醫院。

     緻命的南明醫院。

     伊蓮娜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,偌大的醫院大樓裡面,隻剩下兩個活着的人了。

     而這兩個活人都在太平間。

     童建國仍然躺在地上流血,子彈深深地嵌在左臂肌肉中,要是傷到骨頭就更慘了。

    他感到自己真的是老了,仰頭對着廊燈無奈地喘息。

    要是換作十年以前的他,是絕對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,早就迅速騰身而起,一槍擊中對手眉心了。

     黑衣人??站在他的跟前,冷冷地用槍指着他的腦袋,然後彎腰撿起童建國的槍。

    現在他的手裡有兩把槍了,都打開保險上着子彈,随時能打爛童建國的頭。

     “你是誰?” 雖然身處如此險惡的境地,但童建國問得鎮定自若,反倒将??當做了自己的俘虜。

    當年在金三角的戰場上,就是把頭拴在褲腰帶上,幾次重傷從鬼門關前打滾回來,面對敵人的槍口他也從不會害怕。

     “我是??。

    ” 黑衣人也同樣平靜地回答,同時把一隻槍塞回到掖下的槍袋。

     “叉?” 童建國明白這種家夥有許多代号,但至少從沒聽說過這個“??”。

     “對不起。

    ”他還顯得非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