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雙面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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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整個房間盡收眼底。

    暗室内部并非與墓道一樣由磚石堆砌而成,而是更為樸素的泥胚胎。

    牆壁上面鑿有排列整齊的儲物坑,上面布滿了灰塵。

    我随意撥弄了幾下,将灰塵清理了一番,發現有許多外形獨特的玉罐銅皿被安置其中。

    餘師傅讓我随便找一件給他,我挑了其中一件雕有飛鸮的玉瓶遞了過去。

    老頭兒看也不看瓶子,信手就朝地上摔,玉瓶應聲而碎。

    我的心跟着抽了一下,秦時的玉器可不多見,他這一摔抵得上一個生産大隊好幾年的經濟收入。

    好在胖子不在,不然肯定跟他沒完。

     玉瓶碎裂之後,從裡頭滾出來許多朱紅色的小丸子,跟速效救心丸一般大小。

    餘師傅說:“這是朱砂丹,也叫藥金,在煉丹術裡屬于不可食的初成品,含有劇毒。

    ”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些,老頭又繼續說:“自古王侯多好尋仙問丹,想借助外丹之術延年益壽甚至羽化登仙。

    這間暗室裡藏的,都是古時的煉丹材料,其中有不少配方已經失傳,急需要受到保護……不瞞你說,那群日本人是我引來的。

    ” 他前後兩段話的内容差了十萬八千裡,我一下子沒轉過彎來,不知道兩者之間有何聯系。

    餘師傅說:“陳年爛谷子的事,跟你說了也是白搭。

    總之你要記住,那群日本人都不是善茬,無論他們跟你說什麼都不能相信。

    務必将金鼎毀去,不能讓他們得到裡頭的東西。

    ” “您這意思,還真有長生不老的仙丹?您這傷也是他們打的?” 餘師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而後默不作聲地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我撲上前一摸,發現老頭子這次真斷氣了。

     我跟他打認識到如今,說過的話屈指可數。

    老頭臨了給我來這麼一出,前腳還說着話,後腳就沒了,實在叫人備受打擊。

    我愣了很久,遲遲不能接受他的死。

    角落裡的蠟燭燒着,火焰偶爾發出“噼裡啪啦”的聲響,除此之外,整個世界一片寂靜。

    經曆過轉瞬間的生離死别,我努力使自己振作起來,腦中拼命思考着下一步的對策。

   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餘師傅從我手裡搶走的包裹,雖然他再三叮囑說包裡的東西不能見光,可我心中還是充滿了好奇,總覺得這東西跟他的死有關。

    再者說,如果此物當真事關重大,那就更不能任它跟餘師傅的屍體爛在一起,萬一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尋了去,餘師傅豈不是白白犧牲,枉送了一條性命。

    我打定了主意,朝餘師傅的遺體莊重地鞠了一躬,然後從他懷裡摸出了麻布包。

    因為他事先關照過此物不能見光,我一時間也不敢輕易打開查看,隻将它仔細地收進背包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餘師傅還有沒有親人在世,想着回去之後總要跟考古隊做個交代,就把他那隻帆布挎包也順手提溜起來,又将老人臉上的血抹淨,為他擺了一個頭平腳直的姿勢以度後世。

     “敬愛的技術導師餘師傅,您作為一名普通的地下工作者,這麼多年來一直奮鬥在事業第一線,為我國古文化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
    現在,您的肉體雖然走了,但精神必将永遠伴随着我們。

    一個餘師傅倒下去了,千萬個餘師傅站起來。

    我們不驕不躁、謙虛好學,立志做一個新世紀的文物搬運者,在您戰鬥過的土地上繼續揮灑青春和熱血,将您的遺志發揚光大。

    ”說完這段之後,我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,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其他人,然後将日本人的陰謀徹底粉碎。

    我走了兩步,又退了回來,對着餘師傅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,将他腳上的解放鞋褪了下來。

     “實在不好意思,回頭燒兩雙新的給您。

    我這真是急用,您見諒。

    ”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雙腳,雖然看上去血肉模糊,但仔細清理之後發現沒有傷到骨肉,又用繃帶随意将腳裹了兩圈,塞進餘師傅的鞋中,大小剛好。

    我吹滅了暗室中的蠟燭,貼着那道隐秘的窄道,側身鑽了進去。

    牆體兩側還沾着餘師傅留下的鮮血,也不知道這條密道到底通往什麼地方,能不能順利與Shirley楊他們會合。

     我的手電先前已經徹底歇菜,餘師傅的包中倒是有現成的手電筒,還有三四根尚未燒盡的蠟燭。

    因為不知道何時能與大部隊會合,為了避免獨自陷入黑暗之中,我取了一隻玉瓶,朝裡頭倒了一點蠟油,然後将蠟燭插在中間充當照明器具。

     這條密道比我預計得要短,唯一的缺點就是岔路太多,如果沒有餘師傅沿途留下的血迹,我連下一步往哪兒走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我腦中回憶着墓室的地圖,想将自己的位置與主墓室之間做個比對,可繞了半天,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,根本分不清現在所在的位置。

     我在密道裡頭來來回回拐了十來個彎,最後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沿着餘師傅來時的路前進。

    好在走了一會兒之後就看見了出口,我見外頭有數道冷光射過,急忙吹滅了手中的蠟燭,貓下身去悄悄地朝出口處移動。

    我探頭觀望了幾下之後發現,那些光亮的來源都是人工架設的新型照明設備,左右岩基上各架了兩盞,加起來一共四盞,将原本就陰森冷清的墓室襯托得更加可怖。

     王浦元來得雖早,可畢竟就那麼一隊人馬,帶不了這麼多設備。

    剩下的可能就是日本人,他們來勢洶洶、裝備精良,如果在此處修建工事的人真是他們,那隻能說明一件事:他們還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,打算在這裡長期備戰。

    我守在密道的出口處,想弄清敵人的真面目,可蹲到最後腿都麻了,還是沒有見到半個人影。

    我在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問号:人都到哪兒去了? 根據我的觀察,此處應該是一處尚未修葺完畢的耳室,四壁都是未經打磨的天然岩石,下邊還有一處巨大的石階。

    兩壁的冷光燈下邊接着小型發電機,角落裡還有一堆木頭箱,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上面的字,但推算裡頭裝的應該是應急食品。

    這個耳室眼下完全是一副臨時指揮室的樣子,照理說周圍不應該連個把守的人都不留下。

    除非他們遇到了逼不得已的情況,不得不将所有人手都調動起來。

    我又多等了一會兒,确定耳室中确實無人,這才從密道中擠了出來。

    先前一直橫着堵在洞中,我整個人都快麻木了,出來之後忽然有了一種重新做人的感覺。

    細看之下我才發現,那條所謂的密道原本就是岩壁上的一條裂縫。

    古時修建墓室的工匠,最後大多逃脫不了殉葬的厄運,所以多半會為自己準備後路。

    我剛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要修這麼一條又窄又怪的小道,原來此路本就是鬼斧神工的自然所造,後人不過在大自然的基礎上加以利用,進行了簡單的加工用以逃命,隻是不知道修建這條密道的工匠最後是否順利脫身了。

     偌大的岩洞裡不斷地有嗡嗡的雜音回蕩,我跳下自己所在岩壁,徑直走向洞窟中央的石階。

    近看才發現,這是一座尚未打磨完成的底座,類似于今天供放佛像的蓮花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