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蛾身螭紋雙劙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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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來,好在這個晚上,雖然忙亂,卻再沒出什麼事端。

     一路無話,回到崗崗營子,屯子裡就像過年一樣,家裡人把在牛心山幹活的男人們也都叫了回來,家家都是豬肉炖粉條子。

     第二日,我和胖子不想再多做逗留,辭别了衆人,同胖子一起返回了闊别多日的北京。

     我們下了火車,哪都沒去,直奔潘家園,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,長得俗不可耐,一身市儈氣,不顯山不露水的,其實他在潘家園是屬于很有資曆很有經驗的大行家。

     大金牙一看我們倆來了,趕緊把手頭的生意放下,問長問短:“二位爺,怎麼去了這麼多日子才回來?都快把我想死了。

    ” 胖子當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,究竟值幾個錢,這事一直就困擾着我們倆,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了。

     大金牙急忙沖我們使個眼色,示意不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:“咱們還是奔東四吧,上次涮羊肉那館子不錯,很清靜,這潘家園魚龍混雜,人多,眼也多,可不是講話的所在,明器在這露不得。

    二位稍等片刻,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。

    ” 大金牙所說的“明器”,是行話,前邊已經提到了,就是冥器的同義詞,這個“明”并不是指明代的古董,是專指陪葬品,就如同“古董”、“古玩”這些詞,這都是為了掩人耳目,說着也好聽,其實這些詞的出處都同“倒鬥”有關系,再早的時候就叫“骨董”、“骨玩”,都是指前朝留下來的物件。

     說話間,大金牙就把一個清代早期的“冰箱”加上一件雍正官窯款霁虹小茶壺倒出了手,買家是個老外,帶着個中國翻譯。

    其實這種東西,不算什麼,都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,具體他賣了多少錢,我們沒看見,不過我估計這老外八成是挨了狠宰了。

     做完了這筆生意,大金牙數着鈔票:“三天不開張,今天開張了夠我吃三年。

    這幫傻逼洋人,買兩件假貨還跟得了寶似的,回去哭去吧您哪。

    ”數完錢,轉過頭來又對我說:“庚子年那會兒,八國聯軍進北京,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,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,胡爺,您說是這麼個理兒不是?” 我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,當然得順着他說了,連忙挑起大拇指贊道:“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,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财,為國争光啊真是,高,實在是高!” 收拾收拾東西,我們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,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少,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點飄飄然,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:“好洋奴,我手持鋼鞭将你打,哇呀呀呀呀。

    ” 我看了看四周,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,飯館裡冷冷清清的,隻有我們角落裡的這一桌,服務員趴在櫃台上打磕睡,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,蹲在門前侃蛋兒,沒有任何人注意我們三個。

     于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,給大金牙長眼,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,揀緊要的說了一些。

    大金牙瞧得很仔細,時不時地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,又用舌尖舔舔,問了我們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。

     大金牙說:“這古物鑒定,我是略知皮毛,都是本家祖傳的手藝,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了。

    這一物既來,就如中醫把脈,也有望聞問切之說,尤其是明器,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,家傳的收藏品,經常有人把玩撫摸,時間久了,物件表面都有光澤。

    明器都是倒鬥倒出來的,一直埋在古墓之中,這古墓也有新鬥、舊鬥、水鬥、髒鬥、陳鬥之說。

    首先是望,看看這款式做工,形狀色澤。

    其次是聞,這在明器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,南邊有人造假,把赝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,但是那顔色是舊了,味道可就不一樣了,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(古屍肛門裡塞的古玉,防止屍氣洩露導緻屍體腐爛)來也臭得多,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,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,瞞不過行家的鼻子。

    再者是問,這物件從何而來,有什麼出處沒有,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裡倒出來的一一說明,我就可以判斷,他說的是真是假,有沒有什麼破綻,這也能從一個側面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。

    最後就是用手去感覺了,這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,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,我這雙手啊,跟心是連着的,真正的古董,就是寶貝啊,它不管大小輕重,用手一掂一摸一捏,就能感覺出分量來,這分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,古物自身都有靈性,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,假貨造得再像,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。

    ” 胖子說:“我的爺啊,您說這麼多,我一句沒聽明白,您快說說,我們這兩件明器,值多少錢?” 大金牙哈哈一笑:“胖爺着急了,我剛才是啰唆了,我也是一片好意,希望你們二位将來能多學點古玩鑒定的知識。

    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,哪個不是成百上千件,不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學問,将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。

    我現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器,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,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,從外觀上,咱們可以稱其為:蛾身螭紋雙劙①璧。

    至于它的價值嘛…… “古玩這東西,沒有什麼固定的價格,不像白糖、煤球,該多少錢一斤就多少錢一斤,古董玩器的價值随意性很大,隻要是有買主兒,買主兒認這東西,它就值錢。

    否則東西再好,沒人買,有價無市,它也是一文不值。

     “這兩件明器,我給估個底價,單就它們自身的價值來說,在國内值四五萬塊錢之間,當然在海外肯定遠遠高于這個價值,不過咱們現在國内就是這種行市。

    咱們賣的時候,有适當的買主兒,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,這就不好說了,得看當時的情況。

    ”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熟的同行,也是在潘家園做買賣,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、箭镞、老錢兒、圖章、筆墨、造像、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,後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了,丫去新疆倒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