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 求靈簽隐隐相合 詳夢境鑿鑿而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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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壇子踢起半空,身軀一拗、豎立起來,伸去右手,将壇底接住。

    隻聽一聲喊叫:“我的爺呀,你又來了。

    ”忽然壇口裡面,跳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,阻住那男孩子的去路,不準與那女子說笑。

    兩人正鬧之際,突然看把戲的人衆,紛紛散去。

    傾刻之間,不見一人,隻有那個壇子,以及男女孩子,均不知去向。

     狄公正然詫異,方才同來的老者,複又站在門前說道:“你看了下半截,上半截還未看呢,從速随我來吧。

    ”狄公也不解他,究是何意,不由信步前去。

    走了許多荒煙蔓草地方,但見些奇禽怪獸,盤了許多死人,在那裡咬吃。

    狄公到了此時,不覺得心中恍惚,懼怕起來,瞥見一個人,身睡地下,自頭至足,如白紙仿佛,忽然有條火赤煉的毒蛇,由他鼻孔穿出,直至自己身前。

    狄公吓了一跳,直聽那老者說了一聲:“切記!”不覺一身冷汗,驚醒過來,自己原來仍在那廟裡面。

    聽聽外邊更鼓正交三更。

    扒坐起來,在床邊上定了一定神,覺得口内作渴,将洪亮喊醒,将茶壺桶揭開,倒了一盞茶,遞與狄公,等他飲畢,然後問道:“大人在此半夜,可曾睡着麼?”狄公道:“睡是睡着了,但是精神覺得恍惚。

    你睡在那邊,可曾見什麼形影不成?”洪亮道:“小人連日訪這案件,東奔西走,已是辛苦萬分,加之為大人辦畢順的案,茫無頭緒,滿想在此住宿一宵,得點夢兆,好為大人出力,誰知心地糊塗,倒身下去,就睡熟了。

    不是大人喊叫,此時還未醒呢。

    小人實未曾夢見什麼,不知大人可得夢?”狄公道:“說也奇怪,我先前也是心煩意亂,直至二更時分,依然未曾合眼。

    然後無法,隻得起身走了兩趟,誰知見神案上,有一個簽本……”就将求簽,對洪亮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說着又将簽本破解與他聽。

     洪亮道:“從來簽句,隐而不露,照這樣簽條,已是很明白了。

    小人雖不懂得文理,我看不在什麼古人推敲。

    上面首句,就有‘雞子司晨’四字,或者天明時節,有什麼動靜。

    從來奸情案子,大都是明來暗去,雞子叫了時節,正是奸夫偷走時節。

    第二句,是個空論,第三句,婦人之心險,這明是夜間與奸夫将人害死,到了天明,方裝腔做勢地哭喊起來。

    你看那日畢順,看鬧龍舟之後,來家已是上燈時分,再等廚下備酒飯,同他母親等人吃酒,酒後已到了定更時分。

    雖不能随他吃,就遂去睡覺的道理,不無還要談些話,極早到進房之時,已有二鼓。

    再等熟睡,然後周氏再與奸夫計議,彼此下手謀害,幾次耽擱,豈不是四五更天方能辦完此事?唐氏老奶奶,說她兒子身死,不過是個約計之時,二更是夜間,四更五更也是夜間。

    這是小人胡想,怕這周氏害畢之後,正合‘牝雞司晨’四字。

    如正在此時謀害,這案容易辦了。

    ”狄公見他如此說法,乃道:“據你說來,也覺在理。

    姑作他在此時,你有如何辦法?”洪亮道:“這句話題顯而易見,有何難解。

    我們多派幾個伴計,日間不去驚動,大人回衙,仍将周氏交後氏領回。

    她既到家,若沒有外路則已,如有别情,那奸夫連日必在鎮上,或衙門打聽,見她回去,豈有不去動問之理?我們就派人在他巷口左右,通夜的逡巡,惟獨雞鳴時節,格外留神。

    我看如此辦法,未有不破案之理。

    ” 狄公見他言之鑿鑿,細看這形影,到有幾分着落,乃道:“這簽句你破解得不錯了,可知是我求簽之後,身上已自困倦,睡夢之間,所見的事情,更是離奇,我且說來,大家參詳。

    ”洪亮道:“大人所做何夢?簽句雖有的影象,能夢中再一指示,這事就有八分可破了。

    不知大人還是單為畢順這一案宿廟,還是連六裡墩的案一起前來?”狄公道:“我是一齊來的,但是這夢甚難破解。

    不知什麼,又吃起茶來,随後又看玩把戲的,這不是前後不應麼?”當時又将夢中事複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洪亮道:“這夢小人也猜詳不出,請問大人,這‘孺子’兩字怎講,為何下面又有下榻的字面?難道孺子就是小孩子麼?” 狄公見他不知這典,故胡亂的破解,乃笑道:“你不知這兩字原由,所以分别不出。

    我且将原本說與你聽。

    ”不知狄公所說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