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則 遼東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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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則 遼東軍 話說廣東肇慶府,陳、邵二姓最為盛族。

    陳長者有子名龍,邵秀有子名厚。

    陳郎聰俊而貧,邵郎奸滑而富,二人幼年同窗讀書,皆未成婚。

    城東劉勝原是官族,有女惇娘聰敏,一聞父說便曉大意,年方十五,詩、詞、歌、賦件件皆通,遠近争欲求聘。

    一日,其父與族兄商議道 :“惇娘年已及笄,來議親者無數,我欲擇一佳婿,不論其人貧富,不知誰可以許否?”兄答道 :“古人擇姻惟取婿之賢行,不以貧富而論。

    在城陳長者有子名龍,人物軒昂,勤學詩書,雖則目前家寒,諒此人久後必當發達。

    賢弟不嫌,我當為媒,作成這段姻緣。

    ”勝道:“吾亦久聞此人,待我回去商議。

    ”即辭兄回家,對妻張氏說将惇娘許嫁陳某之事。

    張氏答道 :“此事由你主張,不必問我。

    ”勝道 :“你須将此意通知女兒,試其意向如何。

    ”父母遂把适陳氏之事道知,惇娘亦聞其人,口雖不言,深慕之矣。

    未過一月,邵宅命裡妪來劉家議親,劉心隻向陳家,推托女兒尚幼,且待來年再議。

    裡妪去後,劉遣族兄密往陳家通意,陳長者家貧不敢應承。

    劉某道 :“吾弟以令郎才俊軒昂,故願以女适從,貧富非所論,但肯許允,即擇日過門。

    ”陳長者遂應允許親。

    劉某回報于弟,勝大喜,喚着裁縫即為陳某做新衣服數件,隻待擇吉日送女惇娘過門。

     是時邵某聽知劉家之女許配陳子,深懷恨道 :“是我先令裡妪議親,卻推女年幼,今便許适陳家。

    ”此恥不忿,心想尋個事端陷他。

    次日忖道:陳家原是遼東衛軍,久失在伍,今若是發配,正應陳長者之子當行;除究此事,使他不得成婚。

    遂具狀于本司,告首陳某逃軍之由。

    官府審理其呈,冊籍已除軍名,無所根勘,将停其訟。

    邵秀家富有錢,上下買囑,乃拘陳某聽審。

    陳家父子不能辯理,軍批已出,陳龍發配遠行,父子相抱而泣。

    龍道 :“遭此不幸,家貧親老,今兒有此遠役,父母無依,如何放心得下。

    ”長者道 :“雖則我年邁,親戚尚有,旦暮必來看顧。

    隻你命愆,未完劉家之親,不知此去還有相會日否?”龍道 :“兒正因此親事緻恨于仇家,今受這大禍,親事尚敢望哉!”父子歎氣一宵。

    次日,龍之親戚都來贈行,龍以親老囑托衆人,徑辭而别。

     比及劉家得知陳龍遭此事,籲嗟不已,惇娘心如刀割,恨不及與陳龍相見一面。

    每對菱花,幽情别恨,難以語人。

    次年春間,城裡大疫,劉女父母雙亡,費用已盡,家業凋零,房屋俱賣與他人。

    惇娘孤苦無依,投在姑母家居住,姑憐念之,愛如己生。

    嘗有人來其家與惇娘議親,姑未知意,因以言試道:“你知父母已喪,身無所依,先許陳氏之子,今從軍遠方,音耗不通,未知是生是死。

    今女孫青年,何不憑我再嫁一個美郎,以圖終身之計?惇娘聽了泣謂姑道 :“女孫聽得,陳郎遭禍本為我身上起,使女兒再嫁他人,是背之不義。

    姑若憐我,女兒甘守姑家,以待陳郎之轉;若倘有不幸,願結來世姻緣。

    若要他适,甯就死路,決不相從。

    ”姑母見其烈,再不說及此事。

    自此惇娘在姑家謹慎守着閏門,不是姑喚,足迹不出堂。

    人亦少見面。

     是年十月,海寇作亂,大兵臨城,各家避難遷逃,惇娘與姑亦逃難于遠方。

    次年,海寇平息,民乃複業。

    比及惇娘與姑回時,廳屋被寇燒毀,荒殘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