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 宴新親各萌意見 表俠義緻起波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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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宴新親各萌意見 表俠義緻起波瀾 話說花轎到門,三蝶兒坐在屋裡,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所來戚友,俱各聞聲堕淚。

    三蝶兒揪着母親,叫了兩聲奶奶,往後一仰。

    德大舅母等忙的扶住,德氏聽了,如同摘了心肝一般,抹着眼淚道:“我的兒,都是為娘的不是,害得你這樣苦。

    事到如今,你該當聽我的話,才是孝順呢。

    ”說着,把心肝肉的叫個不住。

    德大舅母在旁勸道:“姐姐不必悲痛。

    你若盡是哭,更叫孩子心裡割離不開了。

    不如趕着上轎,不可誤了吉時。

    ”說着,把德大舅叫過來,又勸三蝶兒道:“姑娘别哭了,多哭不吉利,反叫你奶奶傷心。

    ”說罷,罩了蓋頭,忙向德大舅丢個眼色。

    德大舅會意,兩手抱起三蝶兒,便往轎裡放。

    三蝶兒哇的一聲,猶如殺人的一般,坐在轎子裡,仍是大哭。

    德氏等忍着眼淚,幫着德大舅母,放了轎中扶手,又勸她端正坐穩,隻聽擡轎的轎夫,嚷聲搭轎,門外鼓樂齊作,新親告辭聲,陪客相送聲,茶役贊禮聲,兒童笑語聲,連着門首鼓樂轎裡哭聲,鬧鬧哄哄,雜成一處。

    德氏倚着屋門,灑淚不止。

    忽見棚中親友,一齊站起,門外走進一人,穿着四品武職公服,正是普津。

    後面跟随一人,年約二旬上下,面色绯紅,頭戴七品禮帽,足下緞靴,身穿棗紅色甯綢袍子,上罩燕尾青簇新補褂,低頭自外走來。

    普津拿了紅氈,笑嘻嘻的道:“大娘請坐這是你養女兒賺的。

    ”德氏一看,見是新郎官來此謝親,連忙陪進屋去,先令其向上叩頭,拜見先嶽。

    自己抹着眼淚,亦坐下受了禮。

    常祿與普津見禮,随後與新郎相見。

    普津把禮節交過,即時告辭。

    隻見棚中戚友,紛紛起立。

    大家嗫嗫哝哝,自去背地談論。

    按下不表。

     次日清晨梳洗,德氏與德大舅母去吃喜酒。

    先向親家太太聲述女兒糊塗,日後要求着婆婆,多加疼愛的話,按次又會見親友,托氏指引道:“姐姐不認識,這是我妹妹。

    ”德氏聽了一愕,隻見引見的那人,年在二十以外,媚氣迎人,梳着兩把旗頭,穿一件簇新衣服,過來向德氏拉手,口稱親家太太。

    德氏不知是誰,正欲細問,忽見普津進來,請着德氏進房,笑吟吟的道:“看看我妹妹去吧。

    怎麼這麼大年紀,還像小孩子兒似的。

    這裡我文大哥頭生頭養的兒子,娶了媳婦來,必比自己女兒還要疼愛,大娘先勸勸她去。

    ”剛說完,忽見一群女眷,擁着新人出迎。

    隻見三蝶兒頭上,滿排宮花,戴着珠翠鋼子,身着八團繡褂,項挂朝珠,臉上的香脂鉛粉,帶有流淚的痕迹,望見德氏姑嫂自外走來,低頭請了個安,轉身便走。

    德氏見此光景,好生難過,當在新親面前,不便落淚,隻得勉強紮住,同了德大舅母走進新房。

    三蝶兒扯住母親,先自嗚嗚的哭個不住,德氏忍着眼淚,婉言開導。

    三蝶兒不言不語。

    一昧啼哭。

    問她什麼話,三蝶兒并不答言,仍是抹淚。

    急得德大舅母滿身發燥,急忙與德氏出來,向托氏道:“沒什麼說的,孩子歲數小,又無能又老實,還得求親家太太多疼她。

    我姐姐就放心了。

    ”托氏道:“好親家太太,姑娘的脾氣性格,樣樣都好。

    就是她不聽話,我心裡不痛快,不怕姐姐過意,養兒子不容易,養女兒也不容易。

    久日以後,就盼他夫妻和睦,咱們兩下裡就全都喜歡了。

    ”說着,酒筵齊備,請着德氏坐了席。

    德大舅母不放心,恐怕兩造裡要鬧口舌,随向坐陪的女客,悄悄說道:“一對新人,都是小孩子,按這樣年月說,總算難得。

    ”說的那一女眷,不覺笑了。

     一時有普津過來,帶領新郎官跪地敬酒。

    德氏坐了一會,望着方才德氏引見的那人,越想越眼生,不知在何處見過面,究竟是什麼親家?遂一面起席,悄悄與旁人打聽。

    旁人都掩口而笑。

    當在托氏面前,不好直說。

    托氏亦看出光景,歎了口氣道:“親家太太不用問,這是您親家老爺老不成氣、背我在外間娶的,嫁家姓範,還有個好綽号,叫什麼蓋九城。

    因為三月裡要娶兒媳婦,不得不早早歸家,省得兒媳婦過門恥笑。

    ”說着,向德氏使眼色道:“您瞧這塊骨頭,孟良怎麼盜來着?”德氏扭項一看,見範氏站在一旁,同一個少年男客,指手畫腳的又說又笑,德氏哼哼兩聲,又向托氏說一聲好。

    托氏鬧了一楞,誠恐因為此事,不肯答應冰人。

    随向左右女眷,俯耳唧咕一回,衆人皆各點頭,先陪着德氏起席,進到屋内笑道:“親家太太盡管放心。

    姑娘這裡,決不能受氣。

    ”瑞氏亦插言道:“什麼受氣,孩子挺好的,誰敢給她受氣,我豁除老命去,合她擠了。

    ”說罷,氣昂昂坐在一旁。

    看那光景,好像因娶範氏,很透生氣似的。

    揪住德氏道:“親家太太,我怎樣疼孫子,怎樣的疼孫子媳婦,難道你的女孩兒,不是我的孫女兒嗎?”一面說,一面籲籲直喘。

    德氏笑了笑道:“果然這樣,我哪能不放心。

    不瞞老太太說,我寡婦失倚的,養她這麼大,真不容易,”說着雙眉豎起,語音漸高。

    德大舅母一聽,好生害怕,惟恐諸事已過,再因小小枝節,生出惡感,随以别的話差了過去。

    訂問托氏,幾日回門的話。

    忽見範氏進來,喚了托氏出去,悄悄問道:“姐姐這樣懦弱,太不像話。

    日後有人家說的,沒我們說的。

    難道您這麼大歲數,隻聽新親的下馬威,我們就沒話問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