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酌美酒俠士談心 洗孝衣佳人彈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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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請我聽天戲,咱們大事全完,”文光點頭答應,說請客是一定要請的。

    普二搖着扇子,嘻嘻微笑。

    忽的外間屋裡、拍的一聲,接着又嘩琅一聲,仿佛什麼器皿,掉在地下砸壞的聲音,文光忙的回頭,隻聽托氏嚷道:“幹點什麼事,老不留神。

    幸虧沒掉在腳上,不然這麼熱天,要燙着是玩藝幾嗎?這麼大人,作什麼沒有馬力脆,幾件子孝衣,就洗了這麼半天兒,虧得天長,要是十月的天,什麼事也不用幹了。

    ”範氏也冷笑道:“這麼大人,連大正二正全都不如。

    他們幹什麼,還知道仔細呢。

    你這是怎麼了?”說的阿氏臉上,立刻紅脹起來,彎身撿了碎茶碗,羞羞澀澀的,隻去低頭倒茶。

    二正在一旁笑道:“喲,這們大人,還不懂得留神呢,喲!”說罷,拿小手指頭,在臉上羞她。

    又叫着阿氏道:“嫂子你瞧這個。

    ”羞的阿氏臉上,立時紫漲,一面挨次送茶,連大氣也不敢出。

    文光叱二正道:“這兒說你嫂子。

    礙着你什麼啦?”又喝道:“去給我拿煙袋去。

    ”二正答應一聲,笑嘻嘻的去了。

     本來阿氏心裡,正因為洗衣着急,今又偶一失神,砸壞一個茶碗,若是兩位婆婆因此責怪,尚不要緊,二正是小孩子脾氣,又在父母跟前,撒嬌顯勤兒,亦要奚落兩句。

    文光看不過去,所以申饬二正,叫他去取煙袋。

    但是阿氏為人,雖然溫順腼腆,性情可極剛強。

    遭了這場羞辱不由的扭過頭去,暗暗墜淚。

    範氏怒叱道:“說你是好話,腆着臉還哭哪!趁着太陽還不馬力洗去,難道說還等着黑哪?”阿氏連忙答應,用手擦着眼淚,俯首而去。

    托氏道:“這麼大人,連點兒羞臊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”普二忙勸道:“得咧,大嫂子别碎發啦,挺好的姑娘,叫您這個嘴,就得委曲死。

    俗言說的好:人有生死,物有毀壞。

    這們點兒事,也值得這們樣兒嗎?”托氏陪笑道:“二兄弟,你可不知道,我這分難處,沒地方說去。

    十人見了,倒有九個人說。

    喲,您可有造化,兒子女兒兒媳婦,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,哪知道身曆其境,我可就難死了。

    要說他們罷,是我作婆婆的厲害。

    這話是跟您說,咱們都不是外人。

    自從過門之後,她那扭頭我傍樣的地方多着哩。

    處處般般,沒有我不張心的。

    當着我婆婆,也不是我誇嘴,我作媳婦時候,沒有這樣造化。

    我要是說罷,還說我碎嘴子。

    ”普二不待說完,笑攔道:“您别比您那時候,那是雄黃年間,如今是什麼時候?俗語說的好:後浪催前浪,今人換古人,您作媳婦時候,難道那外國洋人,也進城了嗎?”說的瑞氏、托氏連文光道氏也都笑了。

    托氏道:“二兄弟真會矯情。

    ”普二道:“嗳,不是我矯情。

    說話就得說理。

    别拿着有井那年的事,來比如今。

    現在這維新的年頭兒,挑分破護軍,都得打槍。

    什麼事要比起老年來,那如何是行的事。

    、瑞氏亦歎道:“二爺的話實在不錯。

    作者家兒的,沒有法子,睜半隻眼,合半隻眼,事也就過去啦。

    年輕的人兒,都有點火性。

    盡着碎卿咕,他們小心眼兒裡,也是不願意。

    本來那位親家太太,就是這麼一個女兒,要讓她知道,怪對不過她的。

    給的時候,就是勉強勉掖給的,娶着好媳婦,作婆婆的也得會調理。

    婆婆不會調理,怎麼也不行。

    我那時候,若是這們說你。

    保管你的臉上,也顯着下不來。

    是了也就是了。

    那孩子鮮花似的,像咱們這二半破的人家,終天際腳打腦構子,起早睡晚,做菜幫飯的,就算是很好了,我說的這話,二爺想着是不是?”普二連連稱是。

     托氏哼了一聲道:“像您這麼着,更慣得上天了。

    ”文光聽了此話,恐怕老太太有氣,再說出什麼話來,諸多不便,遂用話差過去。

    又告知範氏、托氏,快些張羅飯。

    怪熱的天,别淨鬥嘴兒。

    二正笑嘻嘻的,雙手舉着煙袋,送了過來。

    普二揪住道:“我問你一句話,你嫂子作什麼呢?”二正站在一旁,嘻嘻笑笑的,比作抹眼兒的神氣,又咚咚的跑了。

    範氏擦了桌面,先令普二、文光二人喝酒,又與阿氏打點瑞氏、大正、二正等吃飯。

    阿氏兩隻眼睛,腫似挑兒一般。

    過來過去的,盛飯張羅。

    普二謙恭和氣,把少奶奶三個字叫得振心。

    又稱贊文光夫婦,娶了這樣兒媳婦,皆算難得。

    一面誇贊,滴溜溜兩隻耗子眼,望着阿氏身上,瞧個不住。

    阿氏正着臉色,佯為不覺。

    一時春英進來,望見普二在此,過來請安。

    周旋了兩三句話,怒氣沖沖的,望着阿氏說道:“我那個白汗衫兒洗得了沒有?”阿氏皺着眉頭,慢慢的答道:“方才洗孝衣來着。

    你若是不等着穿,後天再洗罷。

    明天大舅那裡,奶奶還叫我去呢。

    ”春英不容分說,張口便罵:“渾蛋!你要跟着出門,我就砸折你腿。

    我不管孝衣不孝衣,非把我的汗褂洗出來不成。

    ”托氏插言道:“這孩子,你老是急性子。

    明天你大舅的事,她那能不去。

    是你的舅舅,也是她的舅舅。

    沒有你這麼張口罵人的。

    洗個小汗褂,算什麼要緊的事,你若是等着穿,晚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