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四回 接印绶舊任受辱 發公文老民伸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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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四回 接印绶舊任受辱 發公文老民伸冤 卻說洪如珍這一番話,說得狄公大怒不止,乃即說道:“我道你是個正人君子,誰知你也與這班狗徒鼠輩視同一類,但有一言問你,你這個官兒,是做的當今皇家裡的官呢,還是做的張昌宗家的官呢?先皇升駕,雖為這一班奸黨,弄得朝政不清,弊端百出,若是你忠心報國,理合不避權貴,面折廷诤,才是為大臣的正理。

    而且這個周蔔成乃是你的屬下,若不知情,這防範不嚴的罪名,還可稍恕;你竟明明知道他害虐百姓!設若将民心激變,釀成大禍,那時張昌宗還能代你為力麼?你識時務,乃是如此耶,豈不是欺君誤國的奸臣麼?有何面目,尚且本部院抗禮相見?可知做官,隻知為國治民,不避艱險,即使為奸臣暗害,随後自有公論,何必貪這區區富貴,贻留萬世罵名乎?本部院今日苦口勸你,以後務使革面洗心,緻身君國,方是為大臣的氣度,百年後史策流傳,亦令人可敬。

    ”這一派話,說得洪如珍啞口無言,兩耳飛紅,過了一會,隻得自己認錯說道: “下官明知不能勝任,因此屢經呈請開缺。

    目下大人前來,此乃萬民之福也,下官豈有不遵之理?”狄公見洪如珍面有慚色,彼時也就是起身告辭,上轎而去。

     回至客寓,卻巧元行沖前來回拜。

    狄仁傑便将方才這番言語,說了一回。

    乃即道:“洪如珍這厮,不知自何出身,何以數年之間,便做了這個封疆大吏?看他舉止動靜,實是不學無術模樣。

    ”元行沖長歎了一聲,說道:“目今是綠衣變黃裳,瓦台勝金玉了。

    你道洪如珍是何等人物,說來也是可恥之甚。

    你我若非受先皇的厚恩,定要罷職歸田,不問時局,落得個清白留遺,免得同這一班市儈為伍了。

    ”當時就将洪如珍兒子,拜那僧人懷義為師,送入宮中,以及僧人懷義為白馬寺的主持,聖駕常常臨幸的話頭,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狄仁傑聽說後,也就長歎不止,說道:“我狄某若早在京數年,這一班狗群鼠黨,何能容他等鸱張如此!其初以為隻張昌宗數人而已,誰知武後又有僧人邪道。

    但不知此人,現在宮中,還在寺内呢?” 元行沖說道:“現在尚在寺中,若日久下來,難保不潛入宮内了。

    ”狄公當時又談論了一會,元行沖方才拜别,坐轎而去。

     到了第十三日,這天狄公先入朝,請了聖恩,回至寓中,已是卯正之後。

    因自己的仆衆無多,又無公館,當時在寓中穿了朝服,乘坐大轎,遮前擁後,來至巡撫衙門,卸在大堂,升了公座,命巡撫差官,到裡面請印。

    所有合署的書差,以及屬下的各官員,如此見大人輕減非常,一個個也就具了冠帶,在堂口兩旁侍立。

    洪如珍見巡撫差官進來請印,知是狄公已到,随即将王命旗牌,以及書卷案續,同印一并送出去。

    隻聽得三聲炮響,音樂齊鳴,暖閣門開,巡撫差官披着大紅将印放在公案桌上設好,狄公當時行了拜印禮,然後在堂下設了香案,謹敬叩頭,三拜九叩首,望阙謝恩。

    升堂公坐,标了朱筆,寫了“上任大吉”四個字,用印蓋好,帖于暖閣上面,方才堂下各官,行廷參禮畢,衆書役叩賀任喜。

     狄公随即在堂上,起了公文,用六裡牌單,加緊命清河縣周蔔成,迅速來省。

    所有遺缺,着該縣縣丞暫行代理,并傳知郝幹廷同胡大經,王小三子,并被告曾有才,着派差押解來轅,以便訊辦。

    書辦将案稿接過,心下甚是恐怕,各書吏暗道:“真是狄巡撫大人,名不虛傳,算得個有膽量的人,從未見過,方才接印,便動公事。

    ”提人之事,當即在堂上謄清已畢,蓋了官印,由驿遞去。

    這裡狄公又閱城盤庫,查獄點卯,一連數日,将這許多公文,列行辦事。

    此時洪如珍已遷出衙門,入朝複命,這也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且說周蔔成自彙緣了這清河縣缺,心下好不歡喜,一人時常言道:“古人說得好,将相本無種,男兒當自強。

    我看古時這兩句話,或者有用;若在此時,無論你如何自強,也不能為官。

    我若非在張昌宗家作役,巴接了這許多年日,哪裡能為一縣之主?我倒要将這兩句的話,記挂了方好, 又好改換了這兩句的話:将相本無種,其權在武張。

    你看今日做官的人,無論京官外官,俱是這兩家的黨類居多。

    我現在既做了這個官兒,若不得些錢财,作些威福,豈不辜負了這個縣令麼?”他平日如此想法,到任以後,卻巧又見曾有才居住在此地,更是喜出望外,兩人表裡為奸,凡自己不好出面的事情,皆令曾有才去。

    無論霸占田地,搶奪婦女,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