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盟弟兄同日結良緣 四呆子信口談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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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盟弟兄同日結良緣四呆子信口談官 話說鄭時見了柳無非說話時那種嬌怯可憐的樣子,不但心裡軟了,連帶渾身的骨頭骨節都軟洋洋的了,當即對張文祥說道:“女子的膽量,本來多比男子小,何況是宦家平日不出閨門的小姐,又才經過這般大驚吓。

    就是平常的男子,也要吓得膽破魂飛,手足無措。

    能像柳小姐這樣不慌不亂,便很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我等救人救徹,就多坐一會罷,行船不愁沒有睡覺的時候。

    ”張文祥知道鄭時平日對于女色之迷戀,此時心裡雖覺得柳家姊妹,萬分迷戀不得,然口裡不便違背鄭時的意思,說出定要過去安睡的話來。

    隻得依舊坐下,聽鄭時與柳無非互相談論身家遭際。

     柳無非道:“我姊妹都是在四川生長的。

    先父在四川做了十幾年州縣官,兩位居住四川的時候多,大約已聞先父的名。

    ”鄭時裝作不知道的說道:“我們是做生意的人,平日于官場中人不甚留意,不知尊大人上下是那兩個大字?”柳無非瞟了鄭時一眼,說道:“先父諱灼,字儒卿,丙辰年在綿州殉難的。

    ”鄭時故作驚異的樣子,說道:“我們在外省的時候多,竟不知道家鄉地方的綿州,曾鬧過甚麼亂子?”說時,捏着指頭。

    口裡念着丙辰、丁已的輪算了幾下,說道:“怪道我不知道,我從甲寅年出四川,在新疆、甘肅一帶盤桓,直到前年才回四川去。

    因我的行蹤無定,家鄉的消息,很不容易傳到我跟前來,究竟丙辰年綿州曾出了甚麼亂子?”柳無非黯然說道:“并不曾鬧旁的大亂子。

    就是近年來在四川鬧得最兇的枭匪,乘先父沒有防備,陡然攻進了綿州城。

    先父逃己來不及,在衙門口遇着匪首,認識先父的面貌,先父遂被難。

    ” 鄭時問道:“四川的枭匪首的姓名還記得麼?”柳無非點頭道:“匪首的姓名,自然記得。

    但是那枭匪是四川最兇悍有名的,誰也奈何他們不了。

    我又沒有兄弟,這仇恨是永遠沒有報複的時候了。

    ”鄭時仍作不知道的問道;“在四川最兇悍有名的枭匪,不是小辮子劉榮麼?”柳無非搖頭道:“不是姓劉的,是姓張的,叫做張文祥,于今還在四川。

    官兵聞他的名就害怕,多不敢與他對壘。

    ”張文祥坐在旁邊聽了,心裡止不住怦怦跳動,看鄭時行所無事的神氣問道:“尊大人就是張文祥所害嗎?”柳無非道:“那到不是。

    聽說動手殺我先父的,是張文祥手下一個小匪,先父殉難之後,先母因哀傷過度,不到三年也棄養了,丢下我姊妹兩個。

    親房叔伯人等雖有,隻是不但得不着他們的照應,并欺負我姊妹年幼無知。

    用種種盤剝計算,侵占吞蝕,無所不至。

    幸虧當日随侍先父母在各州縣任上的時候,我姊妹都曾略讀書史,處理家政,不至茫無頭緒,才能将先父母遺留的财物,略略保存些兒。

    不過自先母棄養後,我姊妹家居便沒有相關切的家長,究竟諸事都嫌不便,我有姨父姨母住在南京,我隻得帶了舍妹到南京去,打算相依姨父母度日。

    以為由水路直到金陵,是可望一帆風順平安無事的,不料在半路上會有今夜這種險事發出來。

    若沒有兩位拔刀相救,我姊妹受禍真是不堪設想。

    ” 鄭時謙遜了兩句,将自己和張文祥的身家履曆,随口編造了許多好聽的說了。

    二人既更改了名字,鄭、張又是尋常多有的姓氏,柳無非聽了,當然不至疑心二人就是他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敵,隻道鄭時所說的身家履曆是真實不虛的,鄭時說,自己也是大家公子出身,因讀書進學之後,無意科名,又生性喜歡遊覽。

    就借着經商、好遊覽天下名山大川。

    柳無非聽了,就笑道:“這就對了,我剛才聽先生說是做生意的人平日于官場中人不甚留意的話,心裡正在疑惑,怎麼做生意的人,有先生這般氣宇,這般吐屬?原來是厭惡科名,借着經商好到處遊覽的。

    ”鄭時的學問,本來很淵博,此時更有意誇示才華。

    柳無非姊妹都能略通文墨,兩下接談之後,不由得柳無非不五體投地的佩服。

     柳無非姊妹雖是生長宦官之家,知書識字,然因柳儒卿死的太早,失去了拘管的人,種種淫詞豔曲的書,遇着便廢寝忘餐的不肯釋手。

    他母親不識字,以為女兒能發奮讀書,是不會有差錯的。

    已成年的女孩兒家,裝了一肚皮的淫詞豔曲,安有不心心念念羨慕那些才子佳人呢?加以他姊妹被強盜剝得一身精光的捆縛了,是由鄭時親手解開的,有這一層關系,柳無非心裡對鄭時就不知不覺的親熱了。

    男女之間,隻要雙方都有了愛慕的念頭,便沒有不發生肉體關系的,在鄭時不過因柳無非生得可愛,素來好色的人,不能制止自己不轉念頭,隻是還有些覺得自己的年紀,比柳無非大了一倍,不敢希望便成夫婦。

    不料柳無非因自己曾赤身露體與鄭時接觸,更欽佩鄭時的學問好,并不嫌鄭時年老,竟願以終身許給鄭時。

    鄭時原是沒有家室的人,自是再得意沒有了。

    但是張文祥心裡極不以為然,卻又明知鄭時決不聽勸,不便攔阻。

    鄭時和柳無非都看出了張文祥不願意的神氣,二人商量對付,就将柳無儀配給張文祥。

    張文祥這時除了與鄭時絕交而外,沒有方法可以拒絕。

    一個鐵铮铮的漢子,遂也輕輕的被卷入這愛河的漩渦中了。

    兩真姊妹既嫁給兩盟兄弟之後,便大家計議,恐怕到南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