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回 竊書失檢受奸殃

關燈
倍于本。

    此時正交子運,目下雖未用定,卻現有貴人扶持,祿馬暗動,官秩不日就有消息。

    壽可至九十。

    此是在下直言,幸勿見怪。

    ” 東雄一邊聽,一邊點頭說道:“先生真是靈驗,所言皆合。

    不才仰承祖父所遺,頗稱饒富。

    若說‘貴’字,在下雖不善讀書,然幸得大貴人與我交好,若論二三品的官秩,他不過吹噓之力,便可為得的。

    今歲正月間,曾有信息來知會我,約在明年,可以得官。

    今先生之言,恰如親見一般。

    尚有小兒及拙荊、小妾的八字,亦求先生一算。

    今夜辛苦了,且宿一宵,明起來再推罷。

    ”海瑞道:“不妨的,夜靜人稀,心清氣靜,更得精神。

    請大爺寫下八字,明早來取。

    待小可逐一批評如何?” 東雄便将兒子、妻妾八字寫下了,交與海瑞,又說了許多好話,方才作别道:“先生就在此相屈一宵。

    隻因今夜功德圓滿,焰口超幽之時,在下要去參佛,不能相陪,先生休怪。

    ” 海瑞道:“大爺請便。

    ”東雄别去。

     海瑞看見天氣尚早,才交二更,乃挑起燈來,把八字排畢。

     少頃,隻見一個丫環,十五六歲,捧着一壺香茗、一盤點心進來,放在桌上說道:“這是大娘送來與先生下茶的。

    先生為我們推算辛勞,大娘說煩先生留意直言,明日重謝呢!”說罷自去。

    海瑞想道:“如此婦人,卻這般有禮,可惜錯配匪人。

    ”且把門來閉上,自思:“我今日之來,原為着要打探劉東雄的犯罪實迹,好去禀知上憲,如今卻坐在裡面,濟得甚事?”獨坐無聊,隻見桌幾上堆着好些書劄在内,海瑞即随手撿一劄來看。

     事有湊巧,卻是嚴嵩從京來的,其書雲:字付東雄老誼台先生閣下。

    啟者:前蒙惠我東珠百顆,光潔圓淨,實為罕希之珍。

    拜登之下,深銘五内。

    貴省巡按熊嶽,乃仆門下生也,今将次到任,若是抵省之後,自當來拜候矣。

    但彼人地生疏,諸事之中還祈指示。

    前者所言關倫氏一案,該撫業已具題,以威逼斃命為定谳,仆駁饬之矣。

    至于捐銜一節,朝廷定例,捐二品封典以贈父母則有。

    如若捐自身職銜則不許,惟四品可矣。

    以仆忖之:莫若來年到京,援例加捐郎中,此際複加捐即用,仆自當以刑、兵兩部掌印握篆為君謀之。

    旋以績最,随奏擢侍郎,則不三年可出外任矣。

    如此籌度,不知有當尊意否?如可行之,則賜回示。

    俾是日報捐,預為根本,屆期庶毋庸又費周章也。

    專此布達,并候近祺不備。

     海瑞看畢,自思道:“這厮真是财可通神。

    他竟有本事勾通奸相。

    若不早除,他日養成氣候,得了官爵,則天下百姓無遺類矣!但關倫氏到底何人?又見上有‘威逼斃命’字樣,此必這厮所犯之案。

    上司具題,卻彼賄賂嚴嵩,将案駁回,遂使冤無可伸了。

    怎的本縣卻不見有這案卷移交?這就奇了。

    将此書且收起,明日卻将為證,奏嵩殺府尊在此書矣。

    ” 複又翻閱别劄,都是各省官員與他來往緻候之劄,内中有兼叙案件者,有特托夤緣者。

    閱至尾後一劄,卻是本府的,内雲:啟者:前雲關倫氏一案,聞上憲業已具題。

    然先生能緻意于嚴相,則必奏駁。

    但見證之張三姥,矢口不移,将來似難移轉。

    今該縣已将該氏押候,必欲令其改供。

    而張三姥再四不肯,似此殊礙結案。

    前日該令曾有密函來禀,欲在旬日内将該氏鸩卻,以免疑礙。

    但該氏一死,則案易于轉動矣。

    專此布覆,并候日安不備。

     海瑞看了,才明白是停質出詳的,但不知關倫氏屬在哪一縣的百姓,料亦在濟南府屬,這是還可以查訪得的,亦将這書取了。

    不覺已是四更将盡,其時實覺困乏,乃就幾上睡了。

     天明,莊丁持水進來,隻見門尚未開,又見紗窗未閉,便從窗口而入。

    見海瑞隐幾而卧,鼻息籲籲。

    近視案上書劄,翻得亂了,莊丁便想道:“書劄怎麼這般亂了?莫非這先生翻閱了麼?”遂走近案前,将書疊齊,隻不見兩封信書。

    莊丁自思道:“這兩封書劄,未知是閑書劄或事關緊要?卻不見了。

    必是他偷藏過了。

    ”遂急急搖醒海瑞問道:“先生,你可曾翻閱這書劄否?”海瑞道:“我在案上推算八字,直至五更方才睡了,卻有甚空時去翻閱你的書劄?”莊丁道:“你休要瞞隐,那些書劄都亂了!”便一把抓住往外就跑。

    正是:一劄私書能緻禍,總因失檢遭奸殃。

     畢竟那莊丁抓住了海瑞往外就走,欲到何處,海瑞的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