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回 訪查赴任票捕土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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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山東地方,多聚富豪之家。

    一府之中,必有數千餘家,都是巨萬之富者。

    他因地之氣厚,每發科甲,較勝于他省。

     其時濟南府曆城縣,有一富戶姓劉名東雄,富甲一郡。

    隻因這東雄為富不仁,恃财淩貧;族又蕃衍,又複恃強貶小。

    各村坊的小戶,受其欺淩迫逼,一則畏他财可通神,二者懼他丁強人衆。

    這東雄武斷鄉曲,視人有如無物。

    廣有田地,騾馬成群。

    自己卻建了一所莊院,離着縣城五裡。

    其中倉廒庫房俱備,盛栽花木。

    娶有十數個美妾,以實其中,朝夕歡樂。

    又有一十餘個惡仆,分管各處租業亭園,計每年征銀六十五兩外,其餘放債,各項批貨,諸籌筆難盡矣。

     東雄既已富甲一鄉,便無惡不作,鬧出事來,拚把一二萬銀子去了便已,好不冠冕!所以遠近之人,實不敢犯他私令。

     若是近着曆城的村莊,某人有女美貌,這東雄便要娶歸作妾。

     其父母不肯,東雄就有千方百計,務必得到手裡,方肯甘心。

     竟有率領家人,白日搶回莊上,旋以百金置其家中,以為聘禮,其家父母無如之何。

    又重利放債,譬如小戶人家間有急需,向彼借貸,必倍其利。

    而貧戶急需之時,則不遑計其利害。

    而東雄故意不索,直至數月,計其本利相對,則令家人日夕嚴讨,勢必不能償還,或押以田地,亦或勒取其子女,如不遂意,即行送官究辦。

    那知縣因與東雄結好,所言無不依從。

    于是負欠之家,并遭其害。

    知縣受了囑托,自然順着人情,故作威福。

     那些貧戶敢不忍氣吞聲,鬻妻賣子,勉強償還。

    所以劉東雄财雄一方,勢霸一郡,曆年已久,鄰郡皆知。

    一則富于财帛,故東省官員,無不樂與交接者。

    東雄既做這樁昧良的事,自然要結交官府。

    本府本縣固知加意奉承,其餘阖省官員,東雄無不趨奉。

    東雄恃着這腳,便肆意妄為,無所不作。

    其被害者,不知凡幾。

     當下海瑞改裝,私行訪察二十餘日,已經訪得親切,心中大怒,便即上任視事。

    點卯過了,即時檢閱案卷,查看得劉東雄犯卷疊。

    即時出了一張朱票,差人立拿劉東雄到案審辦。

    那差役拿了朱票來看,隻見上寫着道:山東濟南府曆城縣正堂,為訪查拿究事:照得本縣下車以來,訪聞得樂逸莊劉東雄,武斷鄉曲,重利剝民,目無法紀,妄作威福,遺害闾閻,為害殊甚。

    本縣念切民休,亟應立拿重究,毋使良莠不齊。

    為此票差本役,速即冊去,按址協同地保,立即鎖拿劉東雄帶赴本縣,以憑嚴究拟處。

     去役毋得故縱幹咎。

    速速須票。

     嘉靖年月日兵房承限一日銷。

    縣行。

     差役把朱票看了,笑道:“再不料這位太爺一些世務不谙,如今卻來作此威福。

    這票子慢道一張,就是千張萬張,也隻好拿來覆甕糊窗而已。

    ”遂不以為意,隻管放在一邊。

     過了幾日,海瑞隻不見到,立即傳了承票差役進内問道:“前差之票,怎麼這時候還不把犯人帶到,這是什麼緣故?” 差役禀道:“蒙太爺恩賞朱票,小的們即速前去。

    奈這劉東雄府第深沉,小的們不敢進去,所以不能拿來。

    大老爺如欲拿這劉東雄,除非躬親前往他的家中,方才可以獲得。

    ” 海瑞道:“我亦知道他是本縣一個土豪,你們常常與他來往,貪受私賂,與他結成一塊,衙門有事,即往通報。

    如此情形,本縣早已稔悉。

    今再勒限,五日内務要拿獲劉東雄到案,如若不獲,即提正身嚴比。

    ”衆差役唯唯領命。

     及至下來的時節,大家都笑起來說道:“這位太爺,想必訪得劉大爺的富豪,意欲吃他一口。

    但是劉大爺的銀子,是要甜順的才得咽下,若是他這般擅作威福,不特劉大爺不肯與他,還隻怕在上司那裡弄送他呢!”内中一人道:“你我休要管他,就把這朱票拿去劉大爺看,他見了必然大怒,那時你我卻将些話說來聳動他,他必然不肯甘休的,到上司那裡去弄送,管教他不好下場呢!”衆人齊道:“有理,有理。

    ”遂各各拿出朱票,一程來到劉府,對莊丁說知。

     時劉東雄正在莊下悶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