淨寺救秀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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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真性等三人連名訴曰: 訴狀僧方真性、舒真明、鄭心正,系杭州淨寺僧。

    訴為分豁蟻命事。

    佛性慈正,僧心寂滅。

    真性等自幼出家,夙遵梵戒,五蘊六根,時刻存中。

    本寺雖常有善信燒香,亦是十方施主,接待惟懼失禮,謀害何敢存心?一寺五百餘僧,俱是異姓相聚,一代有私,難掩衆目,覆盆之下,豈無天知?真待訴明,懇思分豁。

    上訴。

     郭爺看了訴詞,即叫皂隸拿得原告徐富來對理,誰想徐富無了盤纏,漏夜回去取盤纏去了,無人對理。

    皂隸回複,叫保家臧行,保此僧人出去,待徐富到再審。

    臧行寫了保狀,保得方真性等歸寺去了。

    适逢明日是八月十五,寺中該輪一僧上升。

    方真性等商議曰:“如今拿得徐俊在此,不如處他死地,免得郭爺來究。

    ”到晚将酒肉與他吃了。

    方真性乃對他說:“明日是中秋大會,你亦年災月行,撞在我寺中。

    我今将你頭發削去,裝做我僧大家,送你上天。

    你來生再去做個好人便是。

    ”徐俊心中自忖:“我這等之人,倒被這些賊秃緻死,妻子被他奸宿,有這等天理不成!且到來日又作區處。

    ”及至十五日大早,衆和尚吩咐火者,在寺門首堆起二丈高幹柴。

    方真性禀主家曰:“今年該我寮和尚上升。

    ”遂将徐俊頭發削去,付小魚放他手中,把一盞迷魂麻藥湯與他吃了,即推柴上去端坐。

    方真性親自教他敲動木魚,衆人下邊四周發火。

    寺中五百僧人俱來,動起法器,看經誦佛。

    杭城三司府縣衆多官員,俱來行香。

    時郭公亦在于其中,行香已罷,衆僧俱來磕頭。

    郭公注目仔細看住柴上那和尚,手雖在敲木魚,面卻帶有憂容,又見頭上發迹細膩,心中便起疑。

    乃對大方伯曾公如春曰:“學生看此坐化之僧,分明是假。

    ”廉憲常公居敬曰:“郭先生怎麼見是假的?”郭公曰:“僧人上升,乃是一生美事,必修至于老,方能有此德行。

    今觀此僧,年不滿三十,面帶憂容,發迹細膩,事豈不有可疑乎?”常、僧二公果疑曰:“郭先生所言理或然也。

    ”遂密傳令陳總兵,點兵五千圍寺。

    陳總兵得令,即率五千兵,把寺周匝圍住。

    郭公叫手下撲滅了火,取得那僧到身邊,問他原故。

    其僧以手指口,郭公知其被麻住,即取水灌之,吐出惡痰,便能說話。

    遂對郭爺哭訴曰:“生員是紹興府學徐俊,止因無子,聞寺中佛靈,來此燒香。

    同妻詹氏,家人徐富,六月初一日到此。

    不想淫僧方真性、舒真明、鄭心正肆行淫惡,哄生員夫婦後堂齋飯,即将生員縛去,妻子今不知生死,家人徐富亦不知去向!”郭爺曰:“徐富前在司裡告狀,今去取盤纏去了。

    今日我若來遲,賢契幾乎喪命。

    ”常、曾二公敬服郭公明察,遂揮兵入寺,将五百和尚盡數拿下。

    又入僧房私室一搜,搜出上百婦人,俱是前後燒香系在此寺,但内中并無詹氏。

    郭爺叫徐俊自同步兵前去尋取。

    尋到一室,但見詹氏骨瘦如柴,手執腰刀,坐在裡面。

    見了丈夫,相抱大哭。

    對丈夫曰:“我若非是此刀,久矣性命不存!”遂同到郭爺面前拜謝。

    詹氏即将鄭心正挾奸與己拒奸之計,詳細禀明。

    郭爺曰:“烈哉此女!他日必膺大诰命矣!”郭爺遂撥站舡一隻,送徐生員夫婦歸家。

    徐俊夫婦再三拜謝三司而去。

    五百僧人,不問首從,令陳總兵押到江頭,悉皆斬首。

    郭爺單傳方、舒、鄭三僧,命牢子鎖入分巡道俟候。

    三司乃将所搜婦女,各地方各訪原家領去。

    将寺中封鎖,永不許僧人住持。

    寺産登籍入官。

     郭爺别了三司,遂轉本司,呼取方、舒、鄭三賊過來。

    郭爺笑曰:“我前日拿你,你尚強辯。

    今日何如?”方僧隻是低頭認死。

    郭爺曰:“你豈易死!”叫劊子手來,将三賊綁于通衢,“務要淩遲三日方許斷命。

    若少一個時辰,爾即填命。

    ”劊子手領命帶去行刑。

    郭爺乃作判語,以聲布其惡。

    判曰:佛取人弗,僧取人曾,若以人弗為惡人曾念佛也。

    今方真性等,假佛出家,燒香惑衆。

    裝為每年中秋一僧上升,煽動四方男女俱來朝拜。

    冶容者即殺其男,嬌娆者即奸其婦。

    似此惡行,安可容于覆載間哉!徐俊夫婦求嗣,鄭賊欲奪其妻,方、舒即縛其夫,柴焚滅迹,不知先徐俊而成煨燼者,有幾多人耶?恣一時之欲,而滅絕人夫婦,渎污人人倫。

    三賊淩遲三日,聊為萬姓伸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