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焦素英憤題絕命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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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倦囊空歸卧後,枕邊猶自呼幺幺。

     六首 焚香祈禱告蒼天,默佑兒夫惟早還。

     菽水奉親書教子,妾歸黃土亦安然。

     七首 調和琴瑟兩相依,妾命如絲旦夕非。

     猶有一條難解事,床頭幼子守孤帏。

     八首 滄海桑田土變遷,人生百歲總歸泉。

     寄言高堂多珍重,切莫悲哀損天年。

     九首 暗掩柴扉已自知,妾命就死亦如歸。

     傷心更有呢喃燕,來往窗前各自飛。

     十首 為人豈不惜餘生?我惜餘生勢不行。

     今日懸梁永别去,他年冥府訴離情。

     劉大人看罷焦氏留下的十首絕命詩,不由得點頭贊歎,說:“真乃紅顔薄命!” 衆明公,劉大人将這件事,打折子進京,啟奏乾隆老佛爺。

     太上皇見了焦氏的詩詞,龍心大悅,說:“婦女之中,竟有這樣才深之女,可見得江甯府魚米之鄉,詩禮之地。

    ”乾隆佛爺龍心複又思忖,說:“土豪黃信黑,實在可惱!”太上皇就在劉大人的本後,禦筆親批:“土豪黃信黑,罰銀一萬兩,與焦氏修蓋烈女廟。

    将秀才魯見名的兩手,去其巴掌,與焦氏守廟焚香。

    ”在位明公,有到過江甯的知道,而今焦氏的祠堂現在,此是後話不表。

     單言劉大人,雖說打了個折子進京,又辦了些别的公事,這才退堂,暫且不提。

     再說朱文、周成奉劉大人之命,去拿鐘自鳴。

    二人出了衙門,同到了個酒鋪之中坐下,要了兩壺酒喝着。

    朱文眼望着周成說:“老弟呀,你知這個鐘自鳴家離咱這腳下有多遠?他是個做什麼的?”周成說:“老弟,你這個話問了個精!我知道他家離這有多遠?誰知道是個做什麼的!”朱文聞聽周成這話,說:“好哇,敢則你淨是鬧煙炮!那麼着你說你知道?”周成說:“老弟,你枉當了衙役咧。

    這件事情,你也不知道聞名,這個羅鍋子劉大人有點子難纏。

    今也不知道哪的邪火,要找咱倆的晦氣。

    你要再問他,他就說你頂嘴咧,拉下去不容分說,輕者十五,重者就是二十。

    打完了,你還得去拿。

    這是何苦? 白叫他挺一頓。

    莫若我說知道,咱們哥兒倆下來咧,再另拿主意,不知道做哥哥的,說得是不是?”朱文聞聽,說:“有的,真有你的!既是這麼着,我倒行個主意。

    你想,天下的地方大的呢!哪拿去?再者,他的限期又緊。

    依我說,左右是左右,我聽說句容縣唱戲呢,就是咱們這北門外頭十裡鋪,萬人愁徐五爺家的戲,好行頭,亮瓦一般。

    咱喝了酒,何不瞧他媽的戲子會去?樂了一會是一會,到了五天頭兒上,再另打主意,好去給他哀幫。

    他要打不是?咱們倆就給他個趴下,他橫是要不了咱的命。

    ”周成聞聽,說:“老弟呀,你叫我也無法咧。

    就是這麼着罷。

    ”說罷,他們站起身來,會了酒錢,出了酒鋪,一直又出了江甯府南門,上了句容縣的大道而來兩個人說罷不怠慢,徑奔句容大路行。

    周成開言把朱文叫:“老弟留神要你聽:為哥跟官好幾任,江甯府中我大有名。

    前任知府好伺候,可惜的撂了考成。

    乾隆佛爺親筆點,來了羅鍋叫劉墉。

    騎着驢子來上任,提打扮,笑得我肚腸子疼。

    一頂纓帽頭上戴,纓兒都發了白不甚紅。

    帽胎子,磨了邊咧青絹補,老樣帽子沿子寬,五佛高冠一般樣。

    那一件,青緞外褂年代久,渾身全是小窟窿。

    繭綢袍子倒罷了,不值兩把好取燈。

    方頭皂靴稀腦爛,前後補丁數不清。

    也不知,是特意兒來妝扮,也不知真正家窮。

    依我說,既窮很該将錢想,換換衣裳也長威風。

    昨日裡,鹽商送禮他不受,審官司,總不見羅鍋順人情。

    要提他,吃的東西更可笑,老弟聽我講分明:從到任,總無見他動過肉,好像吃齋一般同。

    小内厮,常常出來買幹菜,還有那,大黃豆與羊角蔥。

    我問内厮作何用?他說是,‘咯喳小豆腐,大人愛吃這一宗。

    一月發給錢六吊,我們爺倆,一天才合二百銅,哪裡還敢去動肉,要想解饞萬不能!單等着,八月十五中秋日,大人給開齋——每人一斤羊角蔥!”他兩個,說着話兒朝前走,邁步如梭快似風。

    此書不講桃花店,杏花村也不在這書中。

    大清小傳不多叙,句容縣,城池不遠眼下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