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:勝利者的勝利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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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上的每一塊磚石卻從來沒有到過谷莊驿。

     崤陽縣在傳統上是産優質蘋果的地方,這幾年縣政府在改良和引進蘋果新品種上下了很大功夫,又投資修建了鄉間公路,蘋果産業獲得了很大發展,章村驿就成了優質蘋果的集散地,每天都有上百輛拉蘋果的大卡車進出。

     廟溝正好處在非常有利于蘋果生長的山地丘陵地帶,種蘋果的優勢一下子突顯了出來。

     宋春生是個老實疙瘩,幹活不要命,硬是靠自己闖蕩下了一份家業,有了全村務育得最好的果園,新箍了三眼石窯,甚至購置了當地農家還很少見的小四輪拖拉機。

    婚禮這一天,他就是用這台嶄新的拖拉機把新媳婦金秀和金超、金耀從金家凹拉到廟溝的。

     婚禮就在宋春生家的窯院裡舉行,來了很多人,極為熱鬧。

    收禮金的老漢在窯院門前支了桌子,一絲不苟地用毛筆記錄贈禮金的人的名字和禮金數目,從章村驿請來的做飯師傅耳朵上夾着帶過濾嘴的紙煙,在院子裡新砌的鍋竈前愉快地忙碌着,鍋竈上的濕泥冒着熱氣。

     金超前前後後地幫助招呼人,忙得滿頭大汗。

    他真的高興。

     司儀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,腼腆而窘迫,完全按照一張紙上寫的文字主持了婚禮,好在人多,哄着,鬧着,氣氛仍然熱烈。

     接下來就是喝酒吃肉,十幾桌酒席全部坐滿了,一撥人還沒吃完,另一撥人已經站在旁邊等候,一個個都吃得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 金秀和春生來回走動着給大家斟酒,接受着各種形式的祝願,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。

     金秀不斷觀察金超。

     ……昨天晚上,金超在家裡說了他和小佩嫂離婚的事。

    金喜财老漢嚴厲地進行了追問,金超雖然沒說出所以然來,但是鑒于兒子現在的身份,老漢也就不好多說什麼,他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罵他了。

    老漢恨恨地看着已經完全城裡人做派的金超,一晚上再沒說一句話。

    母親長籲短歎的,既不責怪兒子也不責怪兒媳,一門心思抱怨離婚這件事本身,就好像這件不知什麼人做出來的事情傷害了她的兩個娃娃一樣。

     最感到震驚的是金秀。

    她和紀小佩一直通着信,和春生的事,她沒對金超說,先對紀小佩說了,紀小佩為她高興,說一定來參加她的婚禮……她把這封信拿給了春生,春生認為這個沒見過面的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。

    他們一直在等她呀! 金秀哭了,搖着金超的胳膊,說:“為啥麼?!到底為啥麼?!” 為啥呢?金超無從回答。

     …… 細心的金秀看出來,哥哥心裡沒有放下這件事情——她看到他不招呼人的時候爬到臉上的那種憂郁神情。

    金超坐到酒席桌上去了,金秀怕他喝多了酒,讓金耀看住他,金耀就坐到了哥哥身邊,有時候還替哥哥喝酒。

     好在金超能夠控制自己,他沒有失态。

    他遠遠地看着老實巴交的春生,眼睛裡閃爍着親愛的光亮。

    他認為金秀的婚姻很美滿。

    他為這個可愛的妹妹從此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感到高興。

     酒席快散的時候,一個從金家凹來廟溝走親戚的人捎來了一封信。

    金秀拿到手裡,馬上看出是紀小佩寫給她的。

    她把信拿到洞房裡看—— 小秀: 你可能已經知道,我不能來參加你的婚禮了。

    我為你高興。

    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,你能夠找到一個你愛他他又愛你的人是一種福份,要特别特别珍重啊。

     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的祝福,現寄出五百元,你和春生商量買件什麼有用的東西吧。

     你哥很為你高興,他會回去看你的——接到這封信時,我估計他已經回去了。

    他是那樣愛你。

     紀小佩 金秀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 不知道被誰看見了,窯洞外面有人說:“金秀哭哩!” 春生、金超和金耀跑進窯裡。

    金秀手裡攥着信,金超猜到可能是小佩寫來的。

    春生把信從金秀手裡抽出來,看是紀小佩的,想藏起來,被金耀搶了過去,并且打開看了。

     金秀突然翻身坐起來,眼淚汪汪地叫道:“甭理我!你們都甭理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