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:歲月之塵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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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大家嚷嚷說坐兩桌算了,金超堅持坐三桌。

    吳運韬說:“算了,就坐三桌吧,小金的一片心意。

    ”結果就坐了三桌。

    吳運韬在身邊為夏乃尊留了位置。

     烤鴨當然是非常好的了,薛師傅親自烤制,親自用小推車送來,親自充當片鴨師。

    說到片鴨,那可真是絕技:他可以在五六分鐘之内将一隻烤鴨片出一百至一百二十片,片片形如丁香葉,片片皮肉相間,擺在盤子裡,滿盤棗紅顔色,香氣醉人。

    薛師傅得意地對紀小佩說:“吃吧。

    ” 紀小佩趕忙說:“謝謝薛師傅。

    ” 薛師傅不走,看着紀小佩拿起荷葉餅,抹上甜面醬,放上蔥絲、鴨片,卷起來吃進嘴裡,聽到她說“好吃”以後,才心滿意足地回操作間去了。

     (3) 吳運韬默不作聲,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,充耳不聞;他低着頭,眯着眼睛看盤子,就好像深不可測一樣……他在專心思索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就像一個上等廚師要擺弄好一道菜一樣,他還沒有在心裡擺弄好那件事情。

    就是在—次接一次的祝酒中,他也隻是機械地站起來,機械地微笑,機械地舉杯,機械地把酒喝下去。

    人們認為這是吳運韬作為領導者故意拿出的矜持,隻有金超知道,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杜一鳴帶人走和夏乃尊到現在還沒來這件事上。

     李天佐熟練地把荷葉餅鋪在盤子上,往上操持烤鴨片、甜面醬之類,然後用無可挑剔的專業姿勢拿起來往嘴裡送。

    他覺得今天的烤鴨非常美味,酒也很好,他喝了很多紅酒。

     李天佐和吳運韬一樣,知道事情正在滑向一個不可逆轉的方向。

    在因為委印單被調查的那些日子裡,他經曆的全部恐懼和憂慮似乎都得到了補償。

    他根本不去想夏乃尊,他不想。

     婚宴快結束的時候,吳運韬突然提議為金超、紀小佩的未來幸福幹一杯,他的臉上挂着真誠感人的笑意。

    提議來得晚了一些,在這以前人們已經幾次為此幹杯了。

    大家轟隆隆推開高背靠椅,站起來碰杯。

    他擺弄好了心裡的那道菜,看到了那道菜鮮豔的色澤,聞到了誘人的香味。

    他現在可以完全脫離開那件事情了。

     他逐個碰杯,和苗麗碰杯的時候,他問:“這位是……”金超又一次做了介紹。

    “哦哦哦,知道知道。

    謝謝你了啊!” 苗麗本能地施展了一個輕浮女人在有地位男人面前的全部媚态,嗲聲嗲氣地說:“大領導眼裡可真是沒人喲,緊挨着坐了一個晚上還不知我是誰……” 小佩含笑看着她。

    苗麗過的完全是另一種生活,她在那個生活領域裡本事越來越大了。

    金超看吳運韬高興,就讓苗麗給吳運韬敬一杯酒。

    苗麗先斟滿吳運韬的杯子,又給自己斟滿,說:“大領導你說為什麼幹這一杯?” 衆人說:“為友誼!”“為健康!”“為交好運!” 吳運韬搖搖頭,說:“你年輕,這樣吧,為未來。

    ” 衆人鼓掌、吆喝,嘈雜聲中,苗麗壓低聲音别有意味地說了一句什麼,吳運韬裝做沒有聽到,望着苗麗領口開得很低的地方。

    苗麗的乳溝很深,幾乎可以看到肥碩的Rx房三分之一的形狀。

    吳運韬不動聲色把酒喝下去。

     正在這時,師林平趕來了。

    看着一臉汗水、永遠臉色蠟黃的師林平,沈然愕然,金超愕然,吳運韬也愕然。

     師林平已經明确拒絕參加金超的婚宴,當時他正在和杜一鳴一道在會議室制作橫幅,沈然把他叫出來問他去不去參加金超的宴請。

    正在從事偉大事業的師林平不屑一顧地說:“誰現在還弄這種事?” 沈然很生氣:“你不去說你不去的,憑什麼要喪搭别人?”一扭身走了。

     師林平和金超的關系一般,甚至可以說不好。

    金超來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以後搶了他的風頭,他不能忽視金超,他已經注意到了金超和吳運韬的關系。

     最近,這個處心積慮的人經常想的一個問題是:吳運韬的地位會上升嗎?從一切方面來說,杜一鳴都占有絕對的優勢,他怎麼可能超越杜一鳴呢?不可能。

    他仍然追随杜一鳴。

    夏乃尊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門前的發作,使這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人感覺到了某種正在迫近的危險。

    在廁所裡,隻做撒尿動作并沒有尿出來的他,毅然作出了倒戈的決定。

     吳運韬從來都鄙夷師林平。

    這個因為家庭出身不好遭過很多罪的人,總是在追逐和依附權勢,他之所以選擇杜一鳴而不是别人作為攀附對象,隻是因為他認為杜一鳴能夠在夏乃尊退休以後接班,社會思潮的演變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他對未來局勢的判斷。

    現在,顯然有一種東西使他推翻了這個判斷。

     金超先站起來,叫了一聲:“林平!” 吳運韬也站起來了,熱情地把師林平招呼到身邊,讓他坐在為夏乃尊準備的座位上,并且用親愛的目光看他。

    師林平注意到了吳運韬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原本沒指望這樣好,有些激動,臉上的一塊肌肉不自覺顫動着。

     當時在場的人都沒在意這件事對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