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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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記住院了,兩個副鎮長在,人大王主席也在。

     在統一思想碰頭會上,于代鎮長說:“我打算帶幾位領導到深圳去看看,開開眼界,看能不能帶幾個項目來。

    ”他沒有提已經有合同在手的事,他想在同事們面前露一手,出去玩也玩了,項目也搞起來了。

     大家聽了于代鎮長的話,都很高興,除汪雞換外,誰都想用公款出去遊玩一下。

     誰留下負責這段時間政府的工作呢?于代鎮長提出了這個令他頭疼的問題。

    本來,他想讓汪雞換代理,可他剛上任,連國家幹部都不是。

     人大王主席說:邱副鎮長是分管鄉鎮企業的,他是非去不可了。

    劉副書記在醫院,我看就讓小汪代理吧。

     武裝部長立即表示同意。

     聽話聽音,打鼓聽聲,于代鎮長知道這幾位也要出去,便送了個順水人情說:“好吧,汪副鎮長,你就管管家吧,代理鎮長職務。

    ” 大家紛紛說:小汪年輕,又剛上任,壓壓擔子有好處。

    就這樣,汪雞換又當上了代代鎮長。

     四 汪雞換作為鎮上選拔的科技副鎮長,一是負責籌建年産一千頭小尾寒羊的鎮養殖中心,二是分管土地管理工作。

    養殖中心那頭因為沒有落實,還是個空架架。

    土管工作問題,他已在土管員小程、經委幹事小蘇彙報中知道了。

    因為有汪四狗的汪四全羊館,汪莊鎮的街面誰也别想弄齊整。

     汪死狗的情況他是知道的,這家夥有老鎮長的撐腰,生意異常火爆。

    各單位、各村子辦事為了巴結老鎮長,都來汪四全羊館包席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,汪死狗仿佛成了汪莊鎮的頭面人物,比副鎮長還牛氣。

    因為掙了不少錢,他就趕起了時髦:鄉下媳婦換成了城裡的,摩托車換成了豪華的,電話換成了移動的,房子換成了帶包廂的。

    什麼工商稅務、公安法院,都有他的鐵哥們兒。

    在汪莊鎮,沒有人敢惹他。

     正在汪雞換為這事鬧心的時候,機會來了,他當上了代代鎮長。

    他開始籌劃在于鎮長回來之前處理完這件事情。

    一來給珍珍母女出出氣,二來也好讓自己分管的工作徹底打開局面。

    主意一定,他就認真學習起小程送來的鎮上關于強行拆除違章建築的文件來了。

     這天,他剛坐在椅子上,派出所蘭所長就進來了。

     蘭所長說:“汪鎮長,給你彙報一下毒死二百隻羊的案子。

    ” 他給蘭所長沏了一杯水說:“蘭所長,你說吧。

    ” 蘭所長說:“案子已經被縣公安局确定為‘6·12’重大投毒案件。

    我們審查了五六個嫌疑人,都沒有作案時間。

    所以,本案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。

    ”蘭所長茶也沒有喝就告辭說:“汪鎮長,你忙,一有消息,我立即來彙報。

    ”說完就走了。

     汪雞換想,這家夥明明是向着汪死狗的嘛。

    據說審查汪死狗時,是蘭所長親自去汪四全羊館的…… “汪鎮長!”鎮政府李會計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:“鎮長,汪死狗的婆姨來收賬,我好說歹說,就是不走,你看怎麼辦?” “收啥錢?”汪雞換問。

     李會計說,上個月鎮上在那裡吃過幾次飯,欠的賬。

    賬上連一分錢都沒有…… 雞換問:“是哪些人吃的,一共吃了多少錢?” 李會計說,吃了三千八百元,吃飯的人都有記載。

     很好!汪雞換說:“付!” 李會計問:“拿什麼來付?……扣工資?汪鎮長,一次是送老鎮長,第二次是接于代鎮長,這……不好弄吧?總不能把書記、鎮長的工資……” “一視同仁!”汪雞換打斷他的話說,“全扣!” “那你把意見簽到票上吧。

    ”李會計把發票遞了上來。

    …… 汪雞換吃罷晚飯後,走出了鎮政府的大門。

    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,他很高興很滿足,這當農民跟當副鎮長不一樣,在一聲聲“汪鎮長”的稱呼中,跟那些平時不太理你的人握手就有一種優越感。

    這當上了代代鎮長更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受。

    大筆一揮,不管你是書記還是鎮長,就得掏腰包把自個兒吃了的飯款還上。

    你們是人,我汪雞換也是人,憑什麼你們就能嘴上抹白灰——白吃。

    我的乖乖,怪吓人的,一個月在一個飯館裡就吃掉了三千多元,我吃不上,你們也别想占這個便宜,怎麼吃進去的怎麼給我吐出來,這叫老母豬吃胎胞子——自吃自。

    他不禁為自己今天的舉動而感到驕傲…… 喲!是汪鎮長呀,吃了沒?問話人是鎮中心小學的幾位老師,正在學校門口聊天。

     “噢,是朱老師、程老師,你們好。

    我吃完飯沒有事兒,出來浪一浪,軋軋馬路。

    ”汪雞換說。

     程老師是師範學校畢業分來的女老師。

    她說:“汪鎮長,别浪了,進來坐一會兒吧,也體察一下我們窮教師的生活。

    ” 朱老師是一位有八年教齡的老民辦了。

    他說:“汪鎮長,天黑了,進去聊一會吧。

    ” “能行。

    ”汪雞換說着,随幾個老師走進了校門,出現在眼前的是破破爛爛的教室。

    牆壁上裂開了口子,黑褐色的粉皮一塊塊的掉了下來,窗戶上沒有玻璃,是用黑白相間的塑料布蒙着的。

     雞換随口說道:“教室這麼爛髒呀,也該修一下了。

    ” “好我的鎮長哩,”朱民辦說,“工資都快一年了沒有發,還修教室哩。

    ” 雞換吃驚地站住了:“快一年的工資沒有發?” 朱老師認真地說:“就是麼!” 程老師說:“我們學校四十一位老師,二十位公辦教師,我們的基本工資發了。

    但其他的醫藥費、班主任費等每月也有一百多塊是十個月未發。

    我們憑幾個基本工資還勉勉強強能吃上飯。

    可苦了朱老師他們二十一位民辦老師了,十個月的工資連一分也沒有發。

    ” “那你們怎麼過哩,吃啥哩?”雞換問。

     朱老師說:“吃的在家裡背,沒錢就不花球它。

    ” 程老師說:“二十一位民辦老師每月每人是七十五元,十個月是一萬五千多塊,加上我們公辦的兩萬塊,欠我們的工資獎金快四萬塊了。

    ” “四萬塊?”雞換繼續往前走着說:“四萬可不是個小數字。

    你們給鎮上說過嗎?” “嘴皮子都磨破了,人家說沒有錢。

    ”另一個老師憤憤不平地說。

     “朱老師,”雞換說,“你快點去鎮政府,悄悄兒把李會計喊來。

    别說是啥事情,也别讓别人知道。

    ” 朱老師應聲去了。

     雞換和幾位老師穿過破爛的倒下去的籃球架,來到了低矮的教師宿舍門前,粉皮牆也掉得花花搭搭的。

    和破爛教室不同的是這裡的窗玻璃擦得亮晶晶的,給人一種清新之感。

    程老師的宿舍裡除床上鋪的是新的,床頭、桌椅都是舊的,椅子的一條腿還是用鐵絲綁着的。

     雞換說:“沒想到學校這麼窮。

    ” 程老師說:“照這樣下去,誰也沒心思在這兒教書了。

    ” 正說着李會計來了,他支走了老師們,關上門問李會計:“鎮上還有沒有可動用的錢?” 李會計問:“多少?” 他說四萬塊。

     李會計說:“除了于代鎮長留下的三萬塊錢,那可是辦電子公司的錢,再是一分錢也沒有。

    ” 他說:“我要動這三萬塊。

    ” 李會計說:“你要給老師們發工資?” 他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 李會計說:“你還是别動的好,你還未轉正,人家想扒拉(趕走)你還不是一句話的事。

    ” “不管球他!”雞換說:“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副鎮長,還回去養我的羊去。

    ” 李會計說:“那你就用吧……” 五 代代鎮長上任的第三天早上八點鐘,在政府會議室裡舉行了全體幹部會議。

     汪雞換穿一件灰白色短袖恤衫,端坐在隻有鎮長、書記才能坐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 辦公室主任見大家都到齊了,對代代鎮長說:人到齊了。

     雞換丢下手裡的文件,掃視了一下會場說:“今天開會解決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首先請各位彙報一下昨天下午布置的工作,再學習一份文件,最後安排今兒個下午的工作。

    ” 老王幹事說:“彙報啥哩麼,好我的汪鎮長,你不嫌潑煩我們還嫌潑煩哩。

    這清除違章建築喊了五六年了吧,沒有調